YY美国破冰

2012年11月21日，纽约广场成了“李学凌”的海洋。欢聚时代公司（简称“YY”）成功登陆纳斯达克，创始人、CEO李学凌和团队带着兴奋将2000个YY熊分发给路人。这只顶着黑眼圈的小浣熊是以李学凌为原型的。

YY上市为中国公司在美国资本市场完成了“破冰”之旅。无论投资人还是创业者都在询问，在市场境遇如此之差时YY是如何重获美国投资者信任的。

上市出发之前，李学凌很清楚美国资本市场糟糕现状，他预计YY的发行价可能会低于老虎（Tiger）基金的注资价11美元/股；另一个担心是，根据美国IPO条款，公司上市之前必须经过每一位董事签字同意。对此YY的上市团队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战略股东可能要求YY赎回股份或者给予补偿。“我觉得和Tiger聊得一直挺好，与其这样瞎猜，不如发一个正式的函。”李学凌说。

他们给老虎基金发了一封Email，告诉对方YY准备IPO，可能价格比较低，协议附在邮件后，如果有意见可以直接提出来。只过了两个小时，李学凌还在家里睡觉，CFO何震宇打来电话，“我们邮件发出去后有第一家签了这个协议。”李惊讶地问：“是谁？”答：“老虎。”老虎基金在回复中“批评”了他：董事会决议中应该写“经董事们一致同意”，而不是将董事的态度分别列出。YY之所以那么写就是怕老虎基金反对，本来打算一轮签过来，再说服老虎签字。如今老虎基金的态度让李学凌非常感动。华兴资本CEO包凡也对此感叹：“我这么多年投融资生涯中，你这属于被雷劈中的概率，太幸运了！”

投资人能站在公司长期利益的角度来看问题，是YY成功上市的基石。过去四五年，许多海外上市的失败案例问题都出在无法获得投资人的支持上。

没有凭空来的信任。“当时我们吹的牛、画的饼都实现了。”融资时，李学凌说YY可以做音乐，而且音乐能够产生收入；说YY可以做会员，会员可以产生收入，用户还能持续增长。这些承诺YY连续九个季度都实现了。优酷创始人、CEO古永锵也说过类似的话：“和美国投资人沟通没有那么难，但一定要信守承诺，承诺的目标一定要达到。”优酷也曾获得老虎基金的投资。

其实YY上市历程很“倒霉”。10月27日第一次到美国，当晚飓风桑迪也到了。纽约城市断电，公共交通全部停运，公司放假，连纽约证券交易所也罕见地关闭了两天。YY一行五人，每人每天500美元的酒店费用，却一个人都见不到，只打了三个电话。

第二次到美国YY仍然很倒霉。奥巴马击败了罗姆尼连任美国总统，股市连续三天暴跌，YY上市团队扛着很重的包袱路演。经过几天辛苦，得到了4倍多的超额认购，YY董事长雷军觉得这个成绩相当不错，他暗想：“这样我们价格可以定得高一些。”

然而在定价会上有人告诉他，包括YY这周有七家公司排队上市。第一家是美国公司，获得了18倍的超额认购，定在了最高价，结果上市当天就跌掉了18%；第二家也是美国公司，5倍超额认购，定价比价格区间的最低线还低了3美元，价格非常差；还有四家公司觉得形势不好，放弃了。

面对残酷的现实，李学凌决定要敢“牺牲”。“作为创业者，准备好了就一定要上（市）。价格并非第一位。”在他表态后，投资人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达成一致，低姿态出发，将价格定在10.5美元。由于这种低姿态，YY上市后持续上涨，一度曾涨至每股14.5美元，价格一直稳定在12美元以上。

最坏的时刻往往就是最好的时刻。投行对YY非常关照，因为8个月没有中国公司上市，这一单对投行也非常重要；投资人同样很高兴，好久没有人去访问他们，有新公司过来谈让他们很兴奋。资本市场兴盛时，公司上市总遇到很多人捣乱；现在是市场最坏的时刻，所有期待美国资本市场的人都在暗念“可千万不要出事”。

美国资本市场萎靡时刻，YY接下来要做的是打消投资者的顾虑。

坐在纽约被飓风吹得就要摇摆的摩天大楼里，李学凌曾认真思考中国公司赴美上市为何“冰冻”。首先资本市场比较担心中国公司的“明偷”，已经出了这么多事情，当然，处罚也比较明确，“逮到了就砍手”；其次，他们担心中国公司的“暗抢”，尤其对VIE，顾虑非常大。阿里巴巴和雅虎的实例让投资者非常担心，VIE结构会不会直接把一个上市公司私吞。还有就是香橼这样的做空公司，会让长线策略的基金“不放心”。

除此之外美国投资人对中国公司还有一种隐忧——很多中国公司在“吹牛”，业绩来自透支的未来，公司上市之后业绩就开始下滑，然后所有问题集中爆发。

“YY是靠数字出去（上市）的，不是靠吹牛吹出去的。”李学凌说，YY上市时公司有1.2亿美元的现金，每月还有300万美元新增收入，而之前融资总额是9400万美元。优酷、奇虎360、新浪、搜狐，那些优质的中国互联网公司都是亏损上市，像YY这样赚着钱上市的很少见。

李学凌坚定地告诉投资人：“业务有发展周期，公司有发展节奏，到了这个节奏就应该做这些事情。上市能让YY建立品牌，获得新的合作伙伴，将内容再提高一步。YY到了这个规模，上市可以等，但公司业务不能等两年之后再做。”

YY没有给自己找个美国样本。“中国版的谷歌”、“中国版的XX”的好处是投资人能立即知道你是谁；坏处是这样的公司多了，他们觉得中国的公司没创新。

奇虎360在2011年上市时也讲了一个中国故事，董事长周鸿祎说：“美国投资者能理解360，因为他们能理解创新。”同样，YY上市让美国人知道在互联网领域也有中国创造。自从留声机被发明，所有的音乐产品都是录制的。YY让音乐重回表演时代。2012年前半年YY在音乐市场上完成了9000万元人民币的收入，9个季度内收入翻了9倍。据李学凌预测，五年内在线音乐市场总规模可能超过网游，上市后YY希望将在线音乐的成功复制到在线教育行业。

若想获得信任，必须自信。一家大基金董事对YY路演团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喜欢YY。你们这个没有技术含量，这点技术两天就被超越了。”CTO赵斌脾气不太好，跳起来反击说：“你根本不懂技术，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技术含量不行？”然后告诉对方YY怎样把技术做到极致。“你有一个东西的时候不能轻易退缩。本来有个好东西，别人说一句不行就退缩了，然后再换一个，被教育过的人才那样做。我们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结果在IPO的最后一天，这位投资人给YY下了一个大单，买下整个IPO里10%的股份。

李学凌说：“你是什么样，就老老实实地讲，当你能讲明白的时候，美国人就喜欢你了。中国文化中的谦虚确实不灵，别人会认为那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