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宇唯有艺术能超越生命的长度

时间:2022-05-29 03:29:05

刘光宇唯有艺术能超越生命的长度

他,令法国文化部长激动高呼:“中国民族艺术太神奇了!”他的作品被巴基斯坦国家博物馆收藏,菲律宾《世界日报》撰文称他为“中国的莫扎特”,澳大利亚评价他是“当代阿炳”,他用一把弓和两根琴弦征服了世界……但他说,他只是拉二胡的刘光宇。

传奇歌剧背后的幕后英雄

与刘光宇先生的见面是在一个初冬的早晨。重庆市歌剧院宽敞明净的院长办公室里,刘光宇戴着金丝眼镜,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表情温和而淡然。言谈举止则充满了音乐的韵律感,就像他在舞台上的二胡表演一样,优雅灵动,却又充满张力。于是,我在来时路上那些不安,便在他的微笑中烟消云散,仅仅余下一个念头:原来真实的刘光宇,竞如此刻窗外的阳光一般温润和煦。

此次采访的起因是源于11月中旬那部在重庆大剧院连演三场,让整个中国音乐界为之震动的歌剧――《钓鱼城》。这部以南宋末年合州钓鱼城军民抗击蒙古军长达36年的史实改编的歌剧,被音乐界称之为以歌剧形式吟唱的“战争与和平”;文化部的领导说它是“我国一流制作的歌剧”;戏剧、歌剧界的专家则称它是“新时期歌剧的代表剧目之一”;上海歌剧院院长更盛赞它是“近几年来最好的歌剧”。总政歌剧团编导室主任、一级编剧冯柏铭担任编剧;沈阳音乐学院教授、中国歌剧研究会创委会副主任徐占海担任作曲;国家一级导演、国家话剧院副院长、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王晓鹰担任导演……毫无疑问,《钓鱼城》的成功与它堪称华丽的制作团队是分不开的。然而,当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这些歌剧界如雷贯耳的名字时,却很少有人知道,将这些顶尖高手聚合在一起,并全程包办策划和执行,推出这部传奇歌剧的,正是我面前这位温文儒雅的重庆歌剧院院长――刘光宇。

一部歌剧,上演之后引起如此热烈的反响,这在国内绝对是极为少见的。也许,很多人都在艳羡演员们在台上数次返场谢幕的无限风光,但是谁又会想到,刘光宇和他带领的歌剧院的优秀青年艺术家们,为之付出了怎样的努力。“艺术无限,众志擎天”,正是在刘光宇提出的这个口号下,参演的近300位团员,从创作到排演都付出了超越常规的努力,这才硬生生用省级歌剧院的实力将《钓鱼城》打造成了国家级的歌剧。

传承与创新的“渝派二胡”

《钓鱼城》的成功,证明了刘光宇身为重庆市歌剧院院长的价值。但是,和他歌剧院院长的身份相比,我对刘光宇“当代著名二胡演奏名家”、“渝派二胡开创者”这些身份更感兴趣。因为早年曾有幸听过他创作演奏的经典二胡曲目一一《蚂蚁》。灵动活泼、诙谐幽默的曲风,与我印象中传统二胡的细腻、缠绵、哀戚、柔美的艺术风格截然不同。更何况刘光宇在演奏时几乎调动了所有的二胡演奏艺术的表现手段,诸如拨弦、击弓、连顿弓、双弓、快弓、泛音、滑音、打音等演奏技巧几乎全部融入其中,完全颠覆了我对二胡的认知。后来方知,刘光宇这首创作于2001年,取材于重庆当地童谣的《蚂蚁》,曾荣获全国第二届“蒲公英奖”创作金奖,全国第三届“金钟奖”银奖,如今已被列人中央音乐学院和全国二胡考级的教材之中。

继《蚂蚁》之后,刘光宇又创作了如《流》、《黄杨扁担》、《第一二胡协奏曲》等诸多足可传世的佳作。而刘光宇行云流水、激情喷涌、神形兼备的演奏,也成为世人所熟知的演奏风格,进而开创了独树一帜的“渝派二胡”风格。说起“渝派二胡”,刘光宇笑言自己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重庆人豪爽、耿直、火辣辣的性格和豁达的生活态度对自己创作和演奏风格所产生的影响,可以说已深入骨髓,这辈子怕是改不掉了。

虽说言语间云淡风轻,笑谑不禁,但一谈到二胡与歌剧,刘光宇眼中便有光芒闪动,似涌动着某种炽热的激情。以二胡名家的身份而出任代表西方音乐艺术的歌剧院院长,这对旁观者而言,也许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对刘光宇而言,这却是一个超越自我的挑战,同时也是一展其才华与抱负的机会。自从走上二胡这条艺术之路,刘光宇就一直有个遗憾:为什么二胡始终只能作为戏剧曲艺的配乐出现呢?“让二胡从配角成为主角!”这是刘光宇多年来的心愿,所以他一直在思考能不能把二胡的音乐具象化,用它来诠释剧中角色,通过旋律来揭示戏剧所要表达的思想。经过6年的摸索,2010年,由刘光宇亲自策划、创作、主演的《城市丛林》上演了。这部完全以二胡为“主角”的戏剧甫一登场便引起了轰动,人们方知,原来二胡也能“唱戏”。刘光宇完美地将“二胡戏剧化,戏剧二胡化”,凭借其卓越的演奏技巧和独特的艺术理念,让戏剧界、音乐界耳目一新,赞誉之声纷沓而至,称他的二胡成功地将“音乐剧洋为中用,民族音乐古为今用”。

以坚韧之心面对人生磨难

诚然,如今的刘光宇已成为国内炙手可热的二胡演奏家,然而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在舞台上手持弓弦挥洒自如、光彩熠熠的“渝派二胡”开创者,走上二胡的道路纯粹是因为一个令人伤感的意外……13岁那年,刘光宇考入四川省曲艺学校学习评书、相声。少年固有的热情与勤奋,使他先后两次获得全国性评书比赛一等奖。但由于他练得太猛,嗓子没有得到适当的保护,就在即将毕业的时候,原本的“金嗓子”突然失声了,从此再也无法登上说书台。一想到四年的辛苦付之东流,满怀理想意欲在艺术道路上走出一条金光大道的他就痛苦沮丧到了极点。幸好这时,他的导师发现他对乐器的悟性很高,鼓励他振作起来,改学二胡。这让原本以为前途就此黯淡的刘光宇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于是,已过了学二胡的最佳年龄的刘光宇,凭借坚韧强悍的内心,在17岁的“高龄”拿起了弓,拨响了弦……

“当时心里完全没底,心想全国那么多人从小开始练,而我等到17岁手指硬了才学,很难出头。但是我坚信一条:勤能补拙。通过指头在弦上无数次的轮换,我相信在轮换中,一定能够找到出路。”回忆起往事,刘光宇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但眼神中依稀闪烁着当时做决定时的那份坚定。

由于起步晚,从不甘于人后的刘光宇便没日没夜地玩命练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有条件练就想尽办法练,最艰苦的时候曾躲在澡堂子里练琴。每天风雨不断的8个小时,有时候甚至连续拉12个小时,汗水顺着胳膊肘往下滴,常常把地上洇湿一大片。正是在这样超越极限的努力下,刘光宇的琴艺突飞猛进。一年后,他参加了四川省的二胡比赛,获得了第二名。一个17岁才开始练二胡,且只练了短短一年的人,竟然能有如此大的飞跃,这让无数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为国粹继绝学为民乐谱新篇

在艺术道路上重新起步的刘光宇,并没有因为前途再次光明而稍有懈怠。他深知,要想成功,除了远逾常人的苦练之外,更不能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正是有了这样的准备,1984年的某一天,当他听说国家著名二胡演奏大师闵惠芬患病来到重庆求医时,他立刻登门拜访,并在闵老师住院期间无微不至地照料她。几个月后,闵老师终于被他的真诚和热忱,以及对二胡艺术那种狂热的执着所打动,收下了刘光宇这个徒弟。也就是这一年,刘光宇随闵老师一起去到了上海,开始接受闵老师的指导。而正是在闵老师家里打地铺学艺的这两年,他深入系

统地学习了大师的二胡演奏技巧,为以后开创“渝派二胡”风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如今,刘光宇的名字已然蜚声国内外,他的“渝派二胡”已在全国及世界各地演出了500多场,所获奖项多如过江之鲫。曾经还有幸随同总书记出访澳大利亚的堪培拉,随总理访问巴基斯坦……然而,在这些荣誉光环笼罩下,我面前的刘光宇却无一丝得意与傲气,依旧一派云淡风轻,温文儒雅。唯有在谈起他对二胡艺术普及、传承以及创新的想法和计划时,才流露出让人心潮澎湃的炽烈激情。面对这个执着于二胡艺术的男人,我不禁想起他曾写过的一首自励诗: “崎岖流泉自作溪,汇人瞿塘声浪激。回望巴山天上水,奔向大海添点滴”。也许在刘光宇心目中,唯有让所有人都爱上二胡,并为之深深陶醉,才是他所向往,所追求的至高荣誉……

《最重庆》:为什么想到排《钓鱼城》这部剧呢?

当今社会物质文明繁荣昌盛,而与之并行的精神文明却远远不如,缺乏正确良好的价值倾向,使得如今的人们普遍觉得缺乏幸福感。在这样的背景下,老百姓更需要具有积极进步意义的文艺作品来提升思想境界,升华精神世界。《钓鱼城》这部剧就是在这样的考量下诞生的。

《最重庆》:为什么会想到把《钓鱼城》这段历史通过歌剧这种西方艺术形式来表现呢?

一部好的文艺作品,应当表现出当时社会背景下,人们的所思所想,包含时代特征,能激发人们的共鸣。这是原创文艺作品的核心竞争力。歌剧院也曾引入过众多国外的经典剧目,但是反响并不热烈。因而歌剧要重庆化,将中国的思想文化用西方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做到洋为中用。

《最重庆》:这部剧主要是想表达怎样一种精神?这种精神与重庆有何联系?

《钓鱼城》这部剧的主题是“以人为本,以生为命,以战为和,以和为天”。在恢弘悲壮的战争背景下,人们面对生与死的命运,会产生怎样的思考,内心世界是怎样的矛盾与纠结,他们的最终归宿将会如何?这都是《钓鱼城》想要表达的。

它不仅仅是在重现一个历史片段,也不仅仅是在描述一个特定背景下的故事,这部戏是在借古喻今,以历史反照今天,对现代社会人们的人生观与价值观的更深层次的思考与求索。所以《钓鱼城》这部戏的题材虽然是发生在重庆的,但它所反映的“和”这个中心思想,不仅是重庆的,也不仅是中国的,更是世界的。它具有“普世”的价值。

《最重庆》:目前在国内,了解歌剧喜欢歌剧的人并不多。作为重庆歌剧院的院长,您认为这是为什么?怎么才能让歌剧这种艺术给老百姓姓喜闻乐见呢?

文化艺术的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歌剧、交响乐是高雅、严肃的艺术,它的功能是铭记――铭记精神、主张、思想,这和现在以忘记烦扰、释放压力的流行音乐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所以就是在西方,歌剧也只是小众的。

当代社会生活节奏快,人们的审美趋向多元化,歌剧若是光讲究优雅、柔和、舒缓,可能已经远远不能够满足观众的审美了。因此在我的音乐世界里头,我更倾向于用更强烈的节奏表达一种精神,一种思想。这种强烈的,有冲击力的,有感召力的音乐,才可以在瞬间把人吸引住。

《最重庆》:在您多年的艺术生涯中,您认为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但对我来说,如何将二胡艺术继承发扬、开拓创新,才是我的人生目标。但是要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吃得下苦头,耐得住寂寞”。所以,对我个人来说,当年枯燥艰辛的学艺经历才是我最大的收获,正是因为当年那些经历“对意志的淬炼”,让我学会忍耐,去“干不想干的事情”,这才能让我在如今的创作过程中保持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钻研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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