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枰中的少男少女(12)

何苗苗正和姜毅有说有笑的，不防格格一头闯了进来。只见她举着两个冰激凌，没心没肺地呵呵笑道：“老苗，快，快抢救，再不吃就化完了。哎哟，我胳膊怎么这么酸呀?”

姜毅笑道：“多重的东西?不就是冰激凌嘛，有二两一个没有?真娇气!”

苗苗一边仰着脸喝那冰激凌淌下来的汁儿，一边说：“这你就不懂了，你就是空着手，把两只胳膊举着跑，也够累的……完了完了……”原来她只顾说话，不提防冰激凌汁儿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上，吓得她赶紧弯着腰抹脖子，慌乱中又弄脏了衣服。格格瞧她那狼狈样儿，笑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姜毅说：“还笑，就怪你，要不是你拿这的东西来，她怎么会这样?”苗苗也跟着笑道：“就是就是，八百年不遇的，拿个冰激凌来，还是化了一多半的。唉，可把我害惨了。”

格格叫起屈来：“天地良心，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

姜毅见她急了，忙用话岔开：“哎，他们人呢?”

“逛超市去啦。”格格没好气地说。“我劝他们回来，还被他们骂了一顿。阴阳怪气的，一个说，格格将来是要当大师的，我们哪儿能跟她比呢?人家要练功呢!另一个说，快去当电灯泡吧，眼看天就黑了，人家就等你去掌灯呢。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 苗苗听到后面一句，脸一下子涨红了，脱口叫道：“崩溃!直接崩溃!”就到厨房洗手去了。看到水池里一堆碗放在那没人洗，便卷起袖子洗起来。边洗边说：“别当着我的面说，别让我听见!看我不撕他的嘴!不要脸!臭德行!看着一个个人五人六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阴沟里爬不出大闸蟹!”

姜毅后仰着身子，冲着厨房笑问：“你一个人叽叽咕咕地说啥呢?”

苗苗也不理，洗了碗，拿了块毛巾过来问姜毅：“哎，这是你的吗?”

姜毅说：“是。哎，神了，你怎么知道这块是我的?”

苗苗一撇嘴：“这块最旧，但最干净。”

格格也吃完了，跑到厨房去洗手，伸手要拿姜毅的毛巾擦，苗苗不给，一躲身子，笑道：“你拿别的去，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的，偏要来争。”

格格做了个鬼脸，故意叹气说：“收着吧，藏着吧，当个宝贝压箱底吧。什么好东西，谁希罕似的!”

苗苗一笑，装着没听见，一本正经地对姜毅说：“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妈妈要骂了。”又扭头说：“格格，你在这玩吧，我先走了。”

格格急忙跑了出来：“我也回家，都出来一天了。”

姜毅想说饭菜都是现成的，热一下就行，吃了饭再走，可话说出来，却变成：“那我就不送了，二位慢走。”

何苗苗和格格正好同路，都坐103路公交车。苗苗是坐9站完了再走一段就到家了；而格格要中途换乘别的车。到了快上车时，苗苗突然说：“糟了，我把本子忘在那边了，格格你先走吧。”格格说：“我陪你回去取。”苗苗把她直往车上推，笑道：“好妹妹，你的心意姐领了。你家路远，快回去吧，别让你爸妈着急，明天见!”

格格小声嘟囔：“重色轻友，真没劲。”

苗苗哈了口气，作势要挠她的痒痒，吓得格格“格格”笑着躲上了车。

苗苗进门时，姜毅刚好把饭热得了。他估计小元和赵海肯定是在外面吃“腐败饭”了，也就热了自己一个人的。见苗苗去而复返，也不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好像心意相通似的，只说：“你等着，一会儿就好。”说着把自己的饭搁下，转身进了厨房。

何苗营解释说：“走到路上，忽然想到一盘棋，怎么也解不开，没办法，只好找你一起看看，好像还是有点意思的。”说着{留了姜毅一眼，见姜毅在厨房忙着，油烟机开着，估计是没听见，看了他搁在桌上的饭菜，不免大为诧异：“你就热了点蔬菜?不是有烧羊肉嘛，太抠门儿了吧?”

姜毅知道苗苗不爱吃带皮的羊肉，特意挑了儿块好的，把皮撕了，又顺手洗了几棵小青菜，切成段放进锅里煸了煸，配了点葱和姜，又搁点盐，转小火烧着。出来正听见苗苗说这话，便道：“不是抠，是饮食习惯，懂不懂?”

苗苗说：“这个给我吧。我就怕见荤，蔬菜好，有营养，又不会发胖。”说着也不管姜毅同意不同意，就把碗捧了起来。

姜毅说：“别别，我都吃了一口了，你不嫌脏呀?”

“脏就脏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姜毅捏着手说：“我还特意为你放了几块羊腿肉呢。”

“你吃。你是男子汉，怎么能和我们女的比?”苗苗一边吃，一边感慨：“你的手真巧，哪天也教教我。我妈老说我笨死了，你说，我怎么就学不会做饭呢?”

姜毅说：“学这个干啥呀，没出息。”

苗苗使劲瞟了他一眼，笑道：“女孩子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妈妈吧?总有自己做饭的时候。我妈老说，现在不学。到时候再学就迟了。”

姜毅被她拿眼睛一烫，心里有些把持不住，脱口说：“你将来找个会做饭会疼人的好老公，不就结了?”

苗苗的脸“腾”地红了，放下碗，过来就要打姜毅。姜毅赶紧往厨房里面躲。苗苗追上去，也不问地方，伸手乱拧乱掐。姜毅左挡右挡，遮护不来，索性一把抱住她，本意是让她再不能动手，不想苗苗错会了意，也是一时情迷，顺势偎在他的怀里，也紧紧搂着他，两个人的气喘得又急又粗。

姜毅哪儿经历过这个?被苗苗一搂，浑身就轻飘飘的，身子一歪，差点把锅碰翻了。苗苗还是不放手，姜毅小声说：“锅盖都碰掉了。”苗苗含混不清地说：“我不管，就要跟你在一起，就要，谁叫你坏的?”说着，脸还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姜毅心里害怕，也没个底，好像担心会发生什么，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手举着，也不敢回抱，更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想法，只是一个劲地念叨：“菜要糊了，菜要糊了。”

苗苗把他一推，什么也不说，捋着头发就出去了。

姜毅赶紧把锅看看，还好，没烧干，但青菜颜色太深了，显然烧得有些过。忙熄了火，盛出来，想往外端时，又想起饭还没热，正忙着，只听苗苗在客厅里说：“你忙吧，我回家了。”

姜毅追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解释说：“不是的，我是怕他们突然闯进来。”

苗苗把眼一瞪：“我们做什么了?怕人做什么?他们闯进来又有什么?莫名其妙!”说着转身往外走。

姜毅跟在后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舍不得她走，又不会挽留。就那么跟着。

“你是跟屁虫呀?”

“我是跟屁虫。”

“你讨厌!”

“我讨厌!”

“你怎么这么烦人哪?”

“我就这么烦人。”

苗苗“扑哧”一声笑了，低头玩弄着姜毅衣服上的扣子，小声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那就去白鹭洲公园?几步路，一抬腿就到了。”

苗苗点点头。

第二天，金老师拿着一本《棋艺》对大家说：“今天我们搞个别开生面的训练赛，专门练一练过宫炮。也就是说，开局第一步要走炮二平六或者炮八平四，分先两盘，完了以后进行复盘，也算是为即将到来的全国少年赛做些技术准备吧。”

何苗苗听了这话，心中暗自祈祷，希望金老师能把自己和姜毅安排在一起。没想到，金老师念的第一组名单就是他俩，真是天随人愿。昨天晚上她和姜毅度过了对彼此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快乐时光。那是她第一次单独和男孩子在一起，周围的景色是那样美，那样静。虽说并没做什么，只是那么抱着，但觉得幸福就像无边的大海，波涛汹涌，把她和他都淹没了，让人老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心慌却又美滋滋的。回到家，躺在床上，她久久不能入睡，睁着眼，一直在回忆、在品味、在遐想……

“第一盘你先吧。”姜毅在对面说。

苗苗走了炮二平六。他的脸上可什么都看不出来，苗苗隐隐感到一丝怅然。

姜毅应了一步少见的马8进9。

2、冯二进三车9平8

3、兵七进一卒9进1

4、马八进七炮8平4

5、炮八进四卒3进1

6、兵七进一车8进4

7、兵七进一车8平3

8、炮八平五车3进3

9、炮六进二将5进1

10、车一平二车3退4

11、车二进八将5进1

12、炮六平五将5平6

13、车九进二

才走了13个回合，姜毅就稀里糊涂地输了。扭头看看人家的棋，有的连开局还没走完呢。苗苗使了个眼色，赶紧把棋码回来重走，怕被金老师看见，也没敢换先，仍由苗苗执红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