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女性未来未来

时间:2022-05-27 03:16:38

【摘要】 从沉重的传统因袭、《玫瑰门》中的女性意识、女性命运的演变及母亲神话的解构四个方面来分析铁凝《玫瑰门》中的女性世界的建构,及其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国女性创作中的重大意义。

【关键词】《玫瑰门》 司猗纹 女性意识 女性命运 母亲神话的解构

以“五四”新文化运动为开端的女性文学是中国20世纪文学的一个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方面。她和“五四”新文学同时诞生并共同经历了近百年的历史沧桑,涌现出五、六代女作家和丰富的创作实绩。

从“五四”女作家对人生的意义和“何处是归程”的探寻开始直到80、90年代的女性诗歌、女性散文和女性小说。女性自我认识自我价值的探寻,经历了一个曲折艰难的过程。而过程中铁凝的《玫瑰门》是转折点,之前的女性文学作品不论是探讨女性作为人的价值或是强调女性性别体认,都不外乎在经验的层面,缺乏文化上的自觉,而到了80年代后期,铁凝《玫瑰门》预示着当代女性写作的新视角,在它之后我国女性文学如思想的活水流贯其中,越来越多的作家从复杂的人性及女性自身的角度探寻女性自我认识自我价值,至此当代女性文学才开始对女性文化的反思。可以说铁凝《玫瑰门》的写作意义在于它构建女性未来话语。

《玫瑰门》的特异之处在于它对女性命运的理性审视及其对女性生命意蕴的深刻洞察和真实开掘。这里的“玫瑰门”既是“生命之门”。又是“女性之门”。铁凝通过塑造一个特异的女性群体,从几个不同的侧面向人们描绘了一幅女性生存的图景,面对宿命中的“玫瑰门”,这些女性开始了她们倍受压抑、全力挣扎最终却无谓耗损的生命之旅,她们在被消耗中学会了互相消耗,在被压迫中学会了互相压迫。性别的因素既是她们悲剧命运的渊源,又是她们反抗命运的手段《玫瑰门》中的女性形象呈现出多面性的女性姿态。这带来了这部作品意蕴的复杂性,她们的心灵深处存在着某些畸形的东西,同时她们又是绝对意义上的真实的女性。

一、女性沉重的传统因袭

中国几千年封建文化濡染了中国人畸形的女性观念,封建伦理纲常锁定了妇女的言行空间,也锁定了她们的思想领地,她们一代又一代因袭着历史的惰性和传统的文化,潜意识中的女人参与了对自己的迫害。

在《玫瑰门》着意刻画的这个女性群体中,首当其冲的主要角色应该是司猗纹。她出生官吏家庭,先是接受了正统传统文化教育,又在教会学校接受了现代文明的熏染。因此形成了对旧家庭的反抗素质。18岁时与一个叫华致远的革命者建立恋爱关系并献出了少女的初贞,但司猗纹在爱情上的反抗很快就软化封建家长的媒妁之言下,违心地嫁入庄家以后,她开始了炼狱般的生活。因她的“不洁”,丈夫庄绍俭对她进行了肆无忌惮的和侮辱,而她自己也一直容忍着庄绍俭在外面的寻花问柳的不轨行为。她认为庄有权利对“不洁”的她进行“声讨”。在承受了一次次不堪忍受的耻辱之后,司猗纹有了这样一个反抗的念头:“女人是否有办法声讨男人”?

于是,司猗纹开始了千里迢迢寻找丈夫的过程,在婚姻中她由被动变主动,开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经营着那个日趋衰落的家庭,并且显示了自己出色的管理才能。当庄老太爷在日记中表达着自己对儿媳妇的愤怒和仇恨,并企图在现实中显示自己的权威地位时。司猗纹又以一个极富有亵渎色彩的行为最终彻底粉碎了庄老太爷苟延残喘的挣扎,这个用司猗纹自己的话说“不无恶毒”,带有挑战性的行为应该说是她一生中最辉煌,也是最成功的一次反抗:在一个有着月光和微风的夜晚,司猗纹用自己充满生命活力的实现了对庄老太爷的压迫与“袭击”。这一举动之后,这个家庭中的男性更为萎缩和懦弱。而作为女性的司猗纹则更加鲜活生动起来。

而后,这个叛逆的女人要求被确认的心理更加强烈。而潜意识中的她又无时不屈服于男性的权威,因此,她只能限制并压抑较为年轻的同性。她用窥探和一些日常说教企图对生活在周围的女性施行压抑。甚至不放过她的外孙女苏眉和苏玮。她无法容忍比她年轻的女性活得比她顺畅、更为无所顾忌,她要求她们注意自己、并且尊敬和肯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铁凝曾说过:“司猗纹身上的‘恶’的背后是强烈的想被认可、被承认。有着女人的、人的一面和极为强大的生命力。她一辈子80多年生命的跋涉砺练,为了生存,挖空心思,卑微的、扭曲的都做过。她的魅力和她的恐怖都体现在她的‘不甘心’上,为此她甚至在自己身上反抗年龄地给她的力不从心:她不请自来主动参加了苏眉的朋友聚会。又以一个诡计使苏眉的西山之行最终泡汤:她跟踪苏眉与叶龙北爬到了香山的顶峰“鬼见愁”,品尝着“”的快意和征服的成功等等。

司猗纹这个顽强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实际上与鲁迅笔下的柳妈以及所有鲁镇上的女人一样都成了男性权力文化的有力帮凶。

二、女性沉重的性压迫

铁凝不仅从历史的角度观照女性的命运。而且她对她对女性性别本能进行了深入的思考。思考的结果就是女性对自身性别的发现和体认。女性同样拥有。而由于封建传统文化及观念,女人的总是处于压抑状态。作品中司疑纹及姑爸的婚姻是男权秩序的社会造成的。司猗纹在婚姻中从没有享受的性的欢乐。相反她与丈夫庄绍检的性生活,她得到的只是屈辱和性病。司绮纹中年以后的病态和这种性压抑直接有关:她在性压抑中逐渐的远离了原来的生活轨道,通过自虐式的自己的公公对这种压抑进行了报复,并对身边其他女性的性的觉醒和成长进行干涉和破坏。可以说这种来自于性的压迫感伴随了她人生的大半:姑爸从来没有真正的进入过性的世界,婚姻的不幸湮灭了她年轻时代性的觉醒,使她彻底地放弃了性的成长和成熟,但她最后的死亡仍然没有逃脱在性的意义上的戕害,因此姑爸的一生也并没有逃脱性带给她的屈辱和伤害:竹西的第一任丈夫庄坦的懦弱和自卑最终造成了他的性无能,竹西在性的方面一直处于追逐状态,追逐她所期望的那种身心合一的美好。却始终不得:苏眉在性启蒙和性成长的道路上可谓命运多舛:姑爸惨死、竹西和大旗的欢娱场面、遭遇露阴癖等等这些“被时代或本能扭曲的暴力性场面”成为她性启蒙和性成长中的重要事件,在这些过程中“命运与环境合谋,为她安排了难以知解的沉重画面、刻骨铭心的创伤情境、饱受摧残的畸态成长”,而婚后的生活中,她的丈夫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她的情感需求依旧被置于睡眠状态。女性在生理方面所受的压迫:包括在性启蒙、性成长上所受的压迫和性的压抑。

以上来自于文化传统、社会秩序、特定年代、婚姻制度、生理压制的多重压迫是这些女性面临的共同遭遇。铁凝用苏眉的经历表达了她对女性解放的理解:女性的解放应该完全从男性的话语霸权中逃脱出来,用女性特有的生命感受来成就自我,解放自我。

三、从《玫瑰门》看女性命运之演变

《玫瑰门》是铁凝的长篇处女作。作品在一个比较漫长的历史时空中,通过以司猗纹为代表的庄家几代女性的生存状态的描写,概括了近一个世纪里中国女性命运的历史演变。

司猗纹可算是庄家第一代女性的代表。她从踏进庄家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了长达大半个世纪的炼狱般的生活。丈夫庄绍俭带给她的只是屈辱和伤害,以及作为女人最起码的尊严的丧失。庄家压抑的人生不仅激起她变态的报复欲望,也激起她强烈的向命运挑战的勇气。她渴望得到别人承认的心理,已经到了偏执得可怕的地步,她不想再被人冷落,于是一次次主动出击:解放后。她放下大奶奶的架子,主动与人民融为一体:中,主动给红卫兵写信,恳求他们在方便的时间来没收她的几间房子和她祖上不劳而获的财物。她希望通过自我革命而得到别人的肯定。其实,由于她变态的心理、扭曲的人生、疯狂的行为,她一次次的左冲右突,只能一步步加深自己的悲剧命运。铁凝曾说:“她无时不在用她独有的方式对她的生存环境进行着貌似恭顺的骚扰和亵渎,而她每一个践踏环境的胜利本身又是对自己灵魂的践踏。”

竹西是庄家第二代女性的代表。她健康、热诚、率性自然,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对生活、对爱情都充满渴望。“人只有爱自己,充分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本质,才能尊重与生俱来的各种要求,为摆脱外加于人的奴性、依附性抗争,才会不为被动人格所约束,从而获取一种精神上的浩瀚,人格上的独立。”竹西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能在男性意识形态文化的巨大阴影中我行我素。大胆地去爱,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她对个体命运的把握是无意识的,是出于一种生命的本能,对女性宿命般的悲剧命运缺乏思考和反省。这就使得她对命运的把握有一定的盲目性,所以她对爱情的追逐是缺乏理智的:在她身上,仍未能找出一条女性自救的道路。这一任务落在庄家第三代女性苏眉的身上。

苏眉是在狂乱的和变态的外婆的双重阴影下,战战兢兢慢慢长大的。所幸的是蓬勃着旺盛的生命力的舅妈竹西热烈、坦诚的生活态度照亮了苏眉那暗淡的童年岁月,让她在那座幽闲灰暗的四合院里开始了生命意识的萌动和跳跃。在苏眉十二岁的那个春天,她的身体开始发育,她感到似乎有一根不可抗拒的手指在指引着她的灵魂。“玫瑰门”的象征寓意正是在这里,它预示着性意识的萌动开放之门,生命意识的觉醒突发之门。苏眉正是靠着生命意识的觉醒,开始逐步走向女性自我救赎的道路。

庄家三代女性的生命过程正是二十世纪中国女性命运的历史演进轨迹的生动写照。

四、“母亲神话”的解构及其对90年代作家影响

四十年前张爱玲早就拿起批判的武器,开始反思母亲身上封建文化的残根败叶,为我们刻画了一个阴险毒辣的母亲形象――曹七巧。四十年后,铁凝的《玫瑰们》可以说上母亲神话颠覆的延续和发展。司猗纹刻薄诡诈,阴毒卑琐,弃妇的悲惨命运性的极度压抑及强烈渴求社会地位的被确认,使她变成了虐待狂。竹西、罗大妈也是充满扭曲生命感的女性,铁凝自己说过这样的一段话,“这部小说我想写女性的生存方式、生存状态和生命过程,我认为如果不写出女人的卑鄙、丑陋,反而不能真正展示女人的魅力”。铁凝通过暴露女性世界、人生、人性的“残缺”,显示了女性文化心理结构的阴暗面,达到了对女性文化反思的目的。

自张爱玲和铁凝之后,90年代一批更年轻的女作家,对“母亲神话”的颠覆,几乎成为一种倾向了。如陈染、徐坤、徐小斌们再度把“母亲神话”的解构推进一步。陈染在《另一只耳朵的敲门声》里的女儿黛二,对母亲的感受是母亲那侦探似的攻击:黛二恼怒母亲对她个人生活的监控和侵犯。徐小斌《天籁》里的母亲是个歌唱家。但当她遭遇政治灾难被流放到西北后,竟然一边培养女儿唱民歌,一边却下手弄瞎女儿眼睛,她期盼盲女天籁般的歌声唱遍天下,自己也因此得以扬名,这类母亲的母性,已剥离了爱,剥离了生命的真讳,陷落在魔性、兽性之中。

小 结

铁凝的《玫瑰门》于1988年9月面世,这部小说告别了她早期小说的清纯与诗意,增强了对女性缺陷的自我审视和批判意识,独特的女性视角使《玫瑰门》呈现出女性世界的复杂和女性人性的本相。铁凝的意义在于她表现了女性肉体的觉醒,从性的角度考察女性本体,从而对女性的探究也就上升到了性心理层次和潜意识层次。这是个划时代的标志。因此,《玫瑰门》对20世纪晚期中国女性文学发展的第三阶段的到来,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铁凝以性为视点的新关照方式和女人味极浓的叙事口吻无疑极大地影响了以陈染、林白为代表的个人化女性写作。铁凝对女性人性的拓展、对女性宿命的沉思、对母亲神话的解构以及对女性解放的呼唤推动了女性文学的发展,尤其在揭示女望、探讨女性价值方面为90年代女性写作的发展作了功不可没的铺路作用。当之无愧地成为连接80年代和90年代女性文学的一座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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