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与李瓶儿:比较视角下的人道主义探究

时间:2022-05-26 07:10:18

摘要:《金瓶梅》是中国16世纪最重要的一部小说,其透射出的自足世界显得斑斓多姿、意蕴丰厚。本文通过对《金瓶梅》的细读,在对潘金莲、李瓶儿的比照探究下,提炼出《金瓶梅》的人道主义人性观。这主要体现在对人欲的肯定以及对女性的巨大的悲悯情怀。

关键词:《金瓶梅》;人道主义;人性观

《金瓶梅》作者以“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三人的名字来命名,意在以书中这三位女性的命运主题来勾画书旨,从而透视出时代的五脏六腑。我们在惊诧于兰陵笑笑生所描绘的糜烂世界的同时,不应该忽视作者赋予在这一世界中生长的人们的人性观。葛晨虹在《人性论》一书中从人性的自然性、社会性、理性、德性和人道主义五个方面来诠释人性的当代含义。潘金莲、李瓶儿是书中的两个重要人物,二人的生活经历也有着许多相似而又不同的地方,笔者拟通过对二人的比照来探究《金瓶梅》中人道主义人性观。

一、对传统理念怀疑,对人欲的肯定

作为第一部作家个人独创的长篇世情小说,《金瓶梅》突破了古典小说的传统题材模式,它直接取材于现实社会的世态人情,并采用写实手法,比以往小说更深刻地表现了社会人生的丰富内容。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作者之于世情,盖诚极洞达,凡所形容,或条畅,或曲折,或刻露而尽相,或幽伏而含讥,或一时并写两面,使之相形,变幻之情,随在显见,同时说部,无以上之。”《金瓶梅》产生于明代后期,这一时期“天理”与“人欲”之争,现实中的新旧思想之交杂,个性思潮的涌动等,都集中反映在《金瓶梅》对社会生活穷形尽态、逼真自然的描写,特别是对男女之欲的细腻描绘之中。《金瓶梅》表现了生活于其中的男女重人欲而轻天理、面对现实而背叛传统的场景,真实生动地反映了晚明社会生活的全然商品性,展示了其中男女性格生成的典型环境及其成长衰亡的历史。笔者拟结合小说内容来探讨作者对传统理念的怀疑,对于人欲的肯定。

文中潘金莲与李瓶儿最大的相同点便是的旺盛,并体现出女性对自我感情与需要的积极追求。我们都知道,潘金莲与李瓶儿在遇到西门庆以前,二人的精神与肉体都处于一种被虐待与摧残的状态,没有幸福快乐可言,过着痛苦、压抑的生活。

潘金莲出身在清河县南门外一个裁缝家,父亲早死,就被卖在王招宣府中学弹唱,读书写字,“不过十二三,就会描鸾刺绣,品竹弹丝,女工针织,又会一手好琵琶”。她极为聪明伶俐。王招宣死后,其母又以三十两银子将其转卖给张大户,“长成一十八岁,出落的脸衬桃花,不红不白;眉弯新月,尤细尤弯”,(第一回)却被六十多岁的张大户无礼地占有,张大户婆娘又百般苦打折腾她,不久,便白白地将她嫁与武大。潘金莲的丈夫武大,只是一个卖烧饼的小贩,“为人懦弱,模样猥衰”,是“三寸丁”、“谷树皮”,他地位低微,加以性能力不足,“着紧处却是锥钯也不动”,这样一个男人能让有才有貌的潘金莲满意吗?所以在《金瓶梅》中,作者第一次让潘金莲开口,就是对张大户的抱怨:“普天世界断生了男子,何故将我嫁与这样个货!每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只是一味噇酒,着紧处却是锥钯也不动。奴端的那世里晦气,却嫁了他!是好苦也!”这一个“苦”字道尽了潘金莲无尽的悲哀和不幸。任何一位女性都梦想和希望找到一位心仪而又爱护自己的丈夫,建立幸福美满的家庭,这也是古今中外所有女性的共同愿望,毕竟“个人幸福的满足也是我们文明所必须具有的目标之一”。现在潘金莲得到的生活现状却不是她追求和向往的,她的自尊、骄傲、自信被现实挤压得近乎变形。她曾用琵琶弹出自己的怨恨和不满:

不是奴自己夸奖,他乌鸦怎配鸾凤对!奴真金子埋在土里,他是块高号铜,怎与俺金色比!他本是块玩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体!好似粪土上长出灵芝。奈何,随他怎样到底奴心不美。(第一回)

既然潘金莲无论怎样都不会满意,那么她如果不寻求改变,就要永远压抑自己的需求和欲望,以迎合社会对女性的要求。然而潘金莲把自己比作真金、比作鸾凤,她充满了生命力,她热爱生命,她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这就必然导致她个性的张扬,对道德规范的破坏。

李瓶儿的身世在书中也有描述:

看官听说:原来花子虚的浑家姓李,因正月十五所生,那日人家送了一对双鱼瓶儿,就小字唤作瓶姐。先与大名府梁中书为妾。……只因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梁中书同夫人在翠云楼上,李逵杀了全家老小,梁中书与众人各自逃生。这李氏带了100颗西洋大珠,二两重一对鸦青宝石,与养娘走上东京投亲。(第十回)

就是这样的李瓶儿有了这两笔财物,比起潘金莲在经济上的窘迫,是非常富有的“富婆”了,但是在精神上,李瓶儿与潘金莲一样是异常空虚的。李瓶儿给梁中书做妾,梁中书对这个只是养在外书房的低微的小妾能有多少真情,不过如同花瓶一样摆在那里,闲来有兴致的时候偶尔欣赏一下,又能在多大程度上满足李瓶儿内心感情的需要和性的饥渴。后来做花子虚的媳妇,实际上仍是花太监的,又如同花瓶一样过着屈辱畸形的生活,而花子虚又是个花花公子,整日嫖风打浪、包占、流连妓馆、停眠整宿,心里根本没有李瓶儿,更谈不上情爱。李瓶儿就这样忍受着一种孤寂、压抑、痛苦的生活。

作者这样描写潘、李二人的前期生活,给读者留下一个印象,那便是“一切事出有因”。虽然作者多次写到潘、李的淫,但故事读到这似乎觉得也情有可原,她们二人都是因为过不上正常的夫妻生活,缺少爱才会演绎出后来的如许事来。试想,如果潘、李二人有着正常惬意的家庭生活,她们是否还会这样不顾一切地去反抗,去违背纲常伦理呢?可见,作者对她们二人追求自我需要的行为是肯定的,她们只是具有较强的自我意识,敢于摆脱附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去主动追求她们想要的、也是她们应得的东西。这在一定程度上反衬出那个时代社会对女性的蹂躏与摧残。女子需严守妇道,不能对丈夫有所要求,不能对丈夫的风流有意见,必须百依百顺,听从命运的安排。

二、不同的价值取向导致相同的命运悲剧,流露出作者对女性的巨大悲悯情怀

《金瓶梅》世界中熙熙攘攘的女性角色,以潘金莲、李瓶儿二人最为典型,作者所要描绘的也正是两种不同的价值取向的女性对于自身情感需要进行大胆追求的情感悲剧、婚姻悲剧与人性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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