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等待戈多》解读塞缪尔?贝克特笔下现代人的精神“荒原”

时间:2022-05-24 06:21:52

从《等待戈多》解读塞缪尔?贝克特笔下现代人的精神“荒原”

摘 要:塞缪尔・贝克特通过对《等待戈多》中人物的一系列的荒诞性动作与对话的刻画,影射出了二战后现代人不断“等待戈多”的救赎却“迟迟等不来”的精神困境。该剧也是继艾略特的《荒原》后,探索现代人的精神“荒原”的又一巨作。笔者将剧中人物的缺失以及所造成的个人的异化作为切入点,以展示作家对现代人将精神“荒原”灌溉成精神“绿洲”的呼吁。

关键词:《等待戈多》 精神“荒原” 个人异化

一、引言

196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塞缪尔・贝克特(1906-1989)凭借其新的小说与戏剧的形式,以崇高的艺术表现了人类的苦恼,再现了现代人的生存困境与精神“荒原”。作为文学巨匠,其成名作《等待戈多》于1953年在巴黎演出时引起轰动,连演了三百多场,成为战后法国舞台上最叫座的一出戏。贝克特为此名噪一时,成为法国文坛上的风云人物,并于1969年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

许多评论家认为这种关怀和洞悉与托马斯・斯特尔纳斯・艾略特(T.S.Eliot,1888-1965)在其长诗《荒原》中所蕴含的现代人的精神危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更是其对《荒原》中所关注的精神荒原的继承与“延异”[1]。贝克特的这种现代人的精神荒原在《等待戈多》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其大致情节如下:黄昏的时候,在一条荒凉得只剩一个矮土堆和一棵柳树的乡村小道上,两个年龄不详的人:弗拉迪米尔和爱斯特拉刚正在谈论着他们凄凉的生活和他们期待着与一个叫做“戈多”的人的会面。在他们等待的过程中,出现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是脾气暴躁的地主,叫波卓,以及被他用绳子牵着的动物似的仆人幸运儿。进行了一连串无厘头的谈话后,主仆二人退场,此时报信的孩子告诉弗拉迪米尔和爱斯特拉冈:“戈多先生今天不会来,但是明天肯定能来。”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弗拉迪米尔和爱斯特拉冈既考虑过自杀,又决心继续等待,但是他们知道第一幕结尾他们仍然站着没动。第二幕和第一幕的情节大同小异,时间变换到了第二天的同一个时段,同一地点,弗拉迪米尔和爱斯特拉冈一直在等待,波卓和幸运儿依旧路过,只是此时的主仆二人分别失明了和失聪了,主仆二人走后,依旧是昨日报信的孩子带来一样的消息,再次,弗拉迪米尔和爱斯特拉冈考虑自杀,也考虑离开,可是直到第二幕落幕他们还是站着没动。本文将《等待戈多》中人物的缺失以及所造成的个人的异化作为切入点,围绕贝克特笔下现代人的精神“荒原”[2]这一主题进行探讨以体现其对现代人重塑精神信仰的呼吁。

二、的丧失

第二次世界大战不仅使整个世界满目疮痍,更使人们遭受了身体和心理上的创伤。这次大战所带来的创伤还未愈合,人们又陷入了要重建家园、重建社会秩序以及自身生存的苦苦挣扎中。因此,人们就急切地需要的支撑。贝克特在《等待戈多》中以丧失的剧中人物作为现代人的缩影,借用他们荒诞的行为与语言向我们呈现丧失了的现代人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中所陷入的生存困境。该部分将从剧中人物对《圣经》未知和曲解来探索剧中人物的的缺失。以下是剧中两个主人公―艾斯特拉冈和弗拉第米尔之间的对话:

弗拉第米尔:你读过《圣经》吗?

爱斯特拉冈:《圣经》......(他思索)我应该瞧过那么一两眼。

弗拉第米尔:在没有上帝的学校里?

爱斯特拉冈:我不知道它是有上帝还是没有上帝。

爱斯特拉冈:我还记得圣地的地图。彩色的。很漂亮。死海事浅蓝色的。光是两眼直直地瞧着它,我就已经口渴了。我心里说,那里正是我们要去度蜜月的地方。我们要去游泳。我们将很幸福(贝克特 240-241)[2]。

从这段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爱斯特拉冈并不了解《圣经》,更别说理解蕴含在圣经中的一些思想了,从他提出和弗拉第米尔去度蜜月的这一行为中,我们可以窥视到他甚至对《圣经》进行了曲解。他建议和弗拉第米尔去度蜜月表明他自认为自己和爱斯特拉冈是一对。而众所周知的是,《圣经》中上帝创造了第一个男性――亚当和第一个女性――夏娃,并使之成为一对。因此这完全违背了《圣经》中上帝所提倡的男女配为一对的原旨,从而造成了对《圣经》的曲解。

剧中人物由于对《圣经》的未知而造成的对《圣经》的曲解还体现在人类死亡观的问题上。《圣经》认为人死后可以上天堂,因此,《圣经》提倡人们平静地接受死亡。关于这一主题,许多作家在他们的作品中都有提及,阿尔弗雷德・丁尼生(Alfred Tennyson)也是其中的一个。在他的《过沙洲》中他提到,生与死不过是穿越一条线,他因此劝说人们像《圣经》所提倡的那样,以一种积极的态度接受死亡。然而在《等待戈多》中,剧中人物采取了全然不同的态度。

弗拉第米尔:可是等待的时候做什么呢?

爱斯特拉冈:咱们上吊怎么样?

……

弗拉第米尔:在一根树枝上吗?我对它不怎么有信心。

爱斯特拉冈:咱们总可以试一试吧?

弗拉第米尔:那就试试吧。

爱斯特拉冈:你先来。

弗拉第米尔:哦不,应该你先来(《等待戈多》)。

此外,剧中人物对《圣经》的曲解还表现为他们对上帝的亵渎。当爱斯特拉冈和弗拉第米尔谈论圣经的时候,他们将上帝和小偷以及死者相提并论,这明显是对上帝的不敬。

弗拉第米尔:救世主。两个盗贼。他们说,其中一个得救了,而另一个……(他寻找着得救的反义词)……受到了惩罚(贝克特,242)。

上帝在《圣经》中被塑造成为了拯救人类的圣人,然而,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们将小偷和上帝相提并论,这明显玷污了上帝的神圣,从这里,我们意识到,他们将基督徒尊为圣人的上帝和遭世人唾弃的贼置于相同的地位,这也同样体现了他们的丧失。贝克特通过爱斯特拉冈和弗拉迪米尔对《圣经》的未知与曲解,向我们展示了他们的缺失,而他们作为现代人缩影,同时也向我们展示了贝克特笔下现代人的缺失。

三、个人异化的出现

马克思曾指出真实的世界由阶级斗争、经济矛盾和社会矛盾以及个人在资本主义体系下的异化构成(Abraham 299)[3]。同样,贝克特也在《等待戈多》中影射了资本主义体系下的个人异化。笔者将通过两个方面来揭示《等待戈多》中个人的异化现象:自我身份的丧失和思考方式的异化。

在《等待戈多》中,流浪汉爱斯特拉冈和弗拉第米尔是剧中的主要人物。在整个剧中,他们的支离破碎的语言以及不着边际的对话贯穿于整部剧。除了不着边际的语言外,他们也经常做出一些毫无理据的行为。如第一幕中,爱斯特拉冈使尽了浑身解数,甚至求助于弗拉第米尔帮他脱掉鞋子。而比起他们对自己身份的未知来,他们无缘无故脱鞋这一行为就不值得一提了。他们对自己身份的未知,体现在他们对待自己名字的态度上。尽管贝克特分别将他们命名为爱斯特拉冈和弗拉第米尔,但是他们在进行对话时,从来不用这两个名字。而是用“戈戈”和 “迪迪”来代替,如:爱斯特拉冈:(努力地)戈戈轻―树枝不断―戈戈死掉。迪迪重―树枝断―只有迪迪了(贝克特,251)

在这一节中,他们扔掉了作者贝克特给予他们的名字,试想,一个没有特定名字的人会有个人身份吗?因此他们丧失了他们的自我身份。除了这点之外,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使他们的生活有意义,其实这也是蕴含在艾略特的诗歌《荒原》中的主要观点。换句话说,他们已经丧失了自我的身份,然而要想在社会上生存下去,他们必须对自我的身份不断地进行寻求。当谈论到爱思特拉冈和弗拉第米尔的身份问题时,琳达・本・崔(Linda-Ben-Zvi)[4]如是说:尽管他们的身体在场,但是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能确定,而且他们经常乱取名字,就像他们不断尝试着戴幸运儿的帽子一样,是一种寻求自我身份的体现,但是这种寻求是徒劳的。

除了自我身份的丧失之外,他们的思考方式也得以异化。人文主义学者坚持要将直觉的欲望――相对的人类所独有的理性放在首位,用来主导人的生活(Abrams 235)。我们可以看出理性在人类挑战上帝的绝对权威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它赞扬人类通过理性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然而最能体现人的理性的则是思考问题的方式。但是在《等待戈多》中,我们找不到剧中人物有关任何思考的痕迹。比起爱斯特拉冈,弗拉迪米尔更有耐心,且他能记起过去发生的事。而对波卓和幸运儿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人的两个部分的体现,即身体和心理。因为幸运儿有思考的能力,所以他象征着理性,然而他的脖子上老是绑着一根绳子,这其实是对理性的一种控制,从而让他无法思考。在剧本的结尾,波卓变瞎了,而幸运儿变聋了,此时幸运儿的思考能力完全丧失了。此外,波卓象征着思维和理性的帽子也被拿走了:

波卓:没有了帽子,他无法思考。

……

弗拉第米尔:我去戴到他头上吧。

……

波卓:他的帽子!

(弗拉第米尔抢走幸运儿的帽子,幸运儿闭嘴,倒下。)(贝克特 293-298)

这表明幸运儿的思维完全丧失,尽管弗拉第米尔想要通过抢夺幸运儿帽子来获得理性,但是当他拿到帽子后,他老是把头伸到里面像是要寻找什么东西,可是没找到,这象征着他并没有获得理性,他仅仅是将象征着理性的帽子当做打发时间的,至此,理性的本质完全被歪曲了,而剧中人物都无一例外地丧失了理性。他们这种理性的丧失还体现在他们总是死等戈多而没有别的行动上。他们想要美好的明天,这是一种向上的思想,可是他们却采取了消极的方式――等待戈多来帮他们实现这个理想。他们将戈多看成了他们的救赎者,他们认为戈多拥有他们自身缺失的改变他们现状的能力,他们这完全否定了人类的力量同时也否定了人类在宇宙中的中心地位。同时他们丧失了将人与动物区分开来的理性,这是对人性的一种蔑视,从而使他们自身降格到了与动物平等的地位。至此,个人的异化达到了顶峰。

四、结语

贝克特给其成名作《等待戈多》注入了荒诞性的特征,其荒诞特征背后蕴含着大量深远的主旨。而现代人的精神“荒原”则是其中之一,这与艾略特在其《荒原》中所表达的主要观点不谋而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等待戈多》中现代人的精神“荒原”可以从这两方面得以窥视。即现代人的缺失和个人异化的出现。关于现代人的的丧失,作为现代人的缩影的剧中主人公对《圣经》的未知与曲解足以说明这一点。如果说的丧失是精神“荒原”的体现,那么个人的异化更是精神“荒原”的表现形式了。而当我们深入挖掘《等待戈多》中的精神“荒原”的时候,我们可以从该剧中表现个人异化的几个方面入手。即自我身份的丧失、人际关系的异化以及思考方式丧失,其中,思考方式的丧失将个人异化推向了顶峰。

通过的丧失,贝克特表现了他对现代人重拾以浇灌精神“荒原”的极力劝导。通过对个人异化的揭示,贝克特表达了他对资本主义残酷性的独到见解,以及对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的人文关怀。因此,他将《等待戈多》的主人公设置为流浪汉,并从资本主义体系所派生出来的个人异化出发,从而阐明了人类为何生活在精神“荒原”上的原因,并以此来唤醒现代人重拾精神信仰以创建“肥沃”的精神世界。

注释:

[1]裘小龙:《艾略特试论》,外国文学研究集刊,2009年,第9期,第20页。

[2]施咸荣等译,Samuel Becket:《等待戈多》,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

[3]吴松江译,Abraham,M.H:《文学术语汇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4]Ben-ZVi,Linda:Samuel Becket,Boston:Twayne Publishers,1986.

参考文献:

[5]Beckett,Samuel.Waiting for Godot[M].London:Faber and Faber,1956.

[6]焦洱,于晓丹. 贝克特――荒诞文学大师[M].长春:长春出版社,1995.

[7]刘常轩.从《等待戈多》中的“缺失”看贝克特的宗教期待[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37).

(刘望 河南湘潭 湖南科技大学 41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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