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丁嘉莉:单身妈妈走出心狱围城

时间:2022-05-22 07:41:44

无法言说的痛:再一次被婚姻背弃

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我幸运地成为国家话剧院的一名专业演员。刚刚到北京生活的我,住在东单的地下室,身处异乡的孤独和生活的艰苦让我渴望一个温暖的家。那时我认识了我的初恋男友,还没有读懂爱情是什么,我们很快就结婚了。婚后,事业和家庭都处于起步阶段,在人生的空白里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这时我的事业刚刚有个好的开端,虽然女儿已经两岁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像一块粗糙的砂布无法磨合。性格倔强的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婚,胸中一股浓浓的母爱让我把女儿留在了身边。

离婚后,除了照顾好女儿,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演戏上,那年我出演的电影《山林中头一个女人》一举获得了电影金鸡奖,接着我一连拍摄了《无人喝彩》、《岁月长长路长长》等。事业上的辉煌并不能代替我内心对爱的渴望,在那些寂寞的日子里,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家时,心里总渴望有个刚毅的身影在等待着我。

偶然的一次朋友聚会,我认识了宋坤(化名)。他的细心吸引了性格开朗的我,长年在外拍戏的我,需要的不就是这样体贴关心我的男人吗?就这样,我和宋坤走进了婚姻。

再婚的我特别害怕重蹈覆辙,所以无论我拍戏多忙,总会打电话回家,问候宋坤。偶有闲暇,我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净舒适,生活中朴素的我也变得浪漫起来。

平时我也是个很粗心的人,上街买菜我从来不算细账,但是有了新的家庭,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把每一笔开销写在纸上。我是个要强的女人,我不想让我和女儿成为宋坤的累赘,除了自己喜欢的演出,我还拼命接戏赚钱养家,虽然做得辛苦可是很满足,很甜蜜。对于我的长期离家和对拍戏的狂热,宋坤显然很有情绪,但是我认为那是丈夫对我的疼爱。

1993年我怀孕了,我另外租了房子把父母接过来,帮我照顾女儿。我怀孕以后,行动不便,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在家里排练,如痴如醉时,总是忘记宋坤的存在。每当这时他总是很郁闷地打断我:“这是生活的地方,不是演戏的地方。”没有他的欣赏我虽然感到失落,但是我想并不是所有的分歧都会让婚姻走向崩溃。

我演的话剧获了奖,我高兴地告诉宋坤,可是宋坤对我不屑一顾,他失望地对我说:“没想到你是个热衷于名利的女人,我所期望的女人不是这样的,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冷静地对宋坤说:“如果没有自己的事业,我没有安全感!”没有想到这句话惹得他大发雷霆:“你不相信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我,难道你拼命努力就是想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驾驭一个男人?”面对宋坤的质问,我很委屈,但是我不能对他发火,那天我把我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了他:“其实,我是想把生活的重担都挑起来,因为让你为我和女儿付出太多对你不公平。”

由于演出的频繁,我和宋坤之间的矛盾愈积愈深,时间长了,彼此都没有了耐心,曾经让我感到踏实的家,让我越来越不敢靠近,那么多不能成为理由的微小事情,都成了争执的焦点。

那年,我和赵丽蓉老师合作的《过年》再次让我获得了第十二届电影金鸡奖。在事业上我已经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但同时,我在生活上的大起大落,又让宋坤非常不能接受。宋坤并不相信我,他困惑的眼神告诉我,他很怀疑他对我的选择。在等待孩子出生的那段时间里,我和宋坤就是在僵持里度过的。不甘心服输的我,开始对自己的内心妥协,于是我挺着大肚子,每天会沏好一杯红茶,做好一顿美餐,熨好丈夫的衣服,4岁的小女儿跟着我的脚步跑来跑去,我愉快地做着这一切,因为我爱这个家。

1994年2月6日,马上就到了预产期,我想要丈夫陪我去医院,谁知宋坤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抽烟,长时间的积怨终于爆发了,他说:“你现在需要我了,你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承担吗?”我从丈夫眼里看到的没有感情,只有冷漠。在医院生产那天,我在母亲的陪同下进产房的时候,护士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孩子的爸爸呢?”我忍着泪水,没有回答,只是挥手让护士早点把自己推进去。

坍塌的自信:单身妈妈的心有多苦

孩子满月后,没想到丈夫坦率地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了更适合的人了!他看了我一眼决绝地说:“我早已不是你的生活重心,我们离婚吧!”我当时一下子蒙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输得起,我恳求宋坤不要离开我,当宋坤拿着生活用品和自己的衣物离开家的那一瞬,我的自信被摧毁了。我构筑的千万次的幸福家庭,对于我已经成了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梦,压抑了很久的我气得喊起来:“如果我不适合你了,现在就离吧,别等了,这样谁也不好受!”离婚这两个字,让我感到心痛了,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心乱如麻的我向话剧院请了长假,将自己封闭起来。我决定先不去拍戏,在家里把孩子带好。那年,临近春节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冷冷清清的房子里,孩子突然发起了高烧,惊慌失措的我抱着孩子,在一楼划药价,上二楼测体温,上三楼看耳朵,一直等医生给孩子看完,说没什么大碍,我的心才放下来。坐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我看着别人都是一家三口来看孩子,我感到无比的凄凉……

几年的时间里,我把自己封在一个套里,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每次我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国家话剧院的大门口,在无数个沮丧的日子里,我看得最多的就是那个扫大街的女人,她扫得那么认真,很多次我都羡慕和嫉妒她的平静和幸福。

如果我走得更远,每次上街的时候,我不能忍受的是熟人看我的那种目光,同情里含着不解:怎么又离婚了!我的自卑和脆弱就会油然而生。我患了严重的抑郁症。

儿子4岁了,那是我第一次带他上公园,那天阳光灿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喷泉在我的视野里划出美丽的弧度,看着孩子可爱的笑脸,我郁闷的心情开朗了很多。走到离座椅不远的地方,儿子拉着我想坐过去,正巧一位身材高大的父亲牵着自己的孩子也正走向座椅。本来跑在前面的儿子突然停住了,我指着前面的椅子,鼓励儿子说:“明明,你是男子汉,自己走过去坐啊!”儿子紧紧拉着我的手,眼神里充满了胆怯。那对夫妇认出了我,他们的窃窃私语飘进了我的耳朵:“单亲家庭的孩子就是有性格障碍……”突然,我明白了孩子害怕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父亲陪伴,那一刹那,我把孩子抱在怀里,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失败的母亲。那种难言的痛,再次击溃了我。

我能让孩子幸福吗?在我的心灵深处,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把这一切承受下来?我怀疑我对生活的选择,我怀疑我对生存和事业的追求,为什么我会两次在围城中摔倒,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天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把孩子交给母亲,我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而且异常敏感。

我对婚姻已经有了深深的恐惧,人生的失落和对生活的厌恶常常笼罩着我。那时,家里人对我的状态束手无策,因为我情绪的无常,家里常常是阴云密布,我开始日益颓废下去。母亲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病人,拒绝了……

听说我的情况,著名演员潘虹把我接到了她的家里,我像个怨妇一样没完没了地倾诉,说我曾经对爱的憧憬、对幸福的渴望,说我婚姻破碎后对人生的失望和自责……她心态平静地聆听着,那天,我们谈到了年老的父母,谈到了年幼的孩子,谈到了感情的宽容和人生的责任……一口气竟聊了一天一夜。潘虹告诉我,失败和挫折不可怕,最可怕的敌人是自己,如果一个人虚荣到不允许自己犯错误,那就不是一个真正坚强的人。

在长久的压抑之后,我得到了释放。潘虹的循循善诱,使我感到了人生的美好和人格的坚强。在潘虹送我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轻松。一进家门,看到忧虑憔悴的母亲头上的白发,一股内疚之情涌上心头,我忍着心酸大声地说:“妈,给我做点好吃的!”那一次,妈妈高兴地做了一锅大馅饺子,那是自从我第二次离婚后我们全家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

那时,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加盟了电视连续剧《离婚》的拍摄,在片场拍戏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投入,拍着拍着就忘记了台词,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几年来对演戏的生疏让我苦不堪言,尤其是演到夫妻吵架的戏,我的心就掉进了记忆的旋涡,那时我才发现,失败的婚姻于我已经是一场沉疴,任凭我想怎么摆脱,我都无法走出它的阴影……

十载光阴:走出心狱围城一地阳光

潘虹是个细腻的南方女人,她经历过婚姻的不幸,她用她全部的知性和善良关心着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我,在她潜移默化地引导下,我内心的坚冰开始悄悄融化。为了转移低落的情绪,我开始主动接替妈妈的家务,主动送女儿上学,有意识地亲近儿子。在平凡的生活里,我开始感到生活的价值,感到自己以往的自私。2000年,我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这时,我似乎再次找到了人生的支点,是啊,我虽然婚姻失败,可我没有失去整个世界!我还可以演戏,可以做自己喜爱的事啊!我的自信逐渐恢复。

那年火热的夏季,我主演的《居里夫人》第一次上演,引起了轰动,在自己热爱的事业当中,我逐渐找回了自信和价值,我用朴实真挚的感情给观众演戏,同时也被喜爱我的观众誉为“平民影后”。我又开始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虽然在乘着月色回家的时候,心头也会有一丝疲惫,在抚养孩子和赡养老人的时候也感到艰辛。我已经抛开了多年来心底的沉疴,那是一种大梦初醒的觉悟。

《居里夫人》在首都剧场演出的时候,也许是太投入了,我从台上摔到了观众席上,当时就骨折了!我忍着钻心的疼痛,没检查自己的伤势就重新上场了。演完时,才被同事孙红雷发现摔得不轻,导演就安排孙红雷把我送到了积水潭医院。当CT拍出来之后,因为片子不够清晰,所以大夫决定留院观察。当晚,我住在一个有9个病人的房间,想到自己出师不利,那种难以名状的孤独和伤感袭击了我……

经常和同事来看我的孙红雷,被医生误认为是我的弟弟,总是被医生呼来唤去帮忙,每次看着他离去时疲惫的身影,我的心里总会涌起暖暖的感激。孙红雷和其他同事为我送来了很多水果,每次他都会细心地削一个苹果递给我。被关怀的时候,许多天撑着的脆弱毫无顾忌地泄露出来,我发现我还会去爱,我还需要爱……出院后,孙红雷并没有发现我的心理变化,我理智地想,这不可能是爱情,这只是自己脆弱时的一种感情期盼和寄托,于是我把那份感激之情悄悄地埋在了心底。

2001年,因为电影《周渔的火车》的公映,“孙巩恋”传得沸沸扬扬。当时,在西安拍电视剧的我每天都接到记者的采访电话,平时爱读报的我一份也没有买。我真的怕自己再卷进这场旋涡。那时懂事的儿子打电话鼓励我:“妈妈,你应该站出来解释,要不别人就会误解你了!” 媒体对这件事的质疑一直延续到了2003年,我在百花奖的领奖现场,面对媒体的再次追问,我坦然地否定了传闻。后来, 我在一个颁奖仪式上见到孙红雷时,那不曾言说的好感已经消失在无名的日子里……愉快地和他打招呼,我学会了承受人生中的一切变故,学会了正确处理自己的情感,我更加了解了我需要什么样的爱情。

从沉沦中走出来,我开始在平凡的生活中发现自己的价值,我也学会了调整自己的心态。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对待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学会了生活在平静如水的日子里。每次我去外地拍戏,都精心地给母亲挑一件最漂亮的衣服,给父亲带一瓶他喜欢的老酒,我开始眷恋和父母儿女在一起生活的乐趣。

儿子要过10岁生日了,在外地拍戏的我特意赶了回去。两个孩子从小就生活在不完整的家庭里,我想让孩子充分地享受母爱。那天晚上,儿子躺在我的身边悄悄地对我说:“妈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和爸爸离婚了?”儿子终于问起自己的爸爸,这次我没有回避,告诉儿子说:“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生活一点也不快乐,所以分开了,但是你要知道你的爸爸是一个很优秀的爸爸!”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儿子竟像个小大人一样说:“妈妈,你有什么不要憋在心里,可以对我说,我也可以为你分担。”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的我紧紧地搂着儿子。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我带着孩子见了他的父亲,现在他们相处得很好,多年来我担心的问题终于因为孩子的成长解决了。

近三年来,我一连拍摄了电影《卡拉是条狗》,电视剧《黑洞》、《风雷三号》、《绝不放过你》等作品,在电视金鹰节上,观众再次给予我厚爱,评选我为“最受欢迎的女演员”。

2005年2月,我拿出近两年来的积蓄,在通州买了一套200多平米的房子,准备和自己的父母一起搬过去,生活又充满灿烂的阳光!如今,我已经懂得怎样爱惜自己和珍惜感情生活了,作为一个明星,走下荧屏时更渴望一个幸福的家庭,依然独身的我虽然经历过婚姻的磨难,在感情的废墟上我依然渴望一个温暖的归宿,更渴望一个温馨和谐的家庭,哪怕这对于我的一生都是一个奢侈的梦想,我依然不会放逐生活的幸福、美好……

(责编/王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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