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的中学生

1973年秋天，我开始在我们生产大队的中学读初中二年级了。刚开学两周，有一天下午，全校的师生都参加了劳动。我还记得非常清晰，劳动的任务是给我们学校的冬白菜间苗（把比较稠密的苗子拔掉，只留一颗）。到了放学的时候，白菜地的边上已经堆放了好多检出来的冬白菜苗子。北方九月中下旬的冬白菜已经长到足以食用了。看到这么多能食用白菜扔了即不可惜。所以校长就把我们集中的白菜堆旁开会，会议主题很简单就是说第一，这些白菜不能白白扔掉，明天要把它们拿到县城上卖掉；第二，明天必须要有两名学生到县城里卖白菜，至于谁去校长说：“我在这里就不硬性指派了。因为，这学期一开学就有很多积极要求进步的同学，向团组织递交了入团申请书，这一次就是用你们的实际行动去证明你们进步的时候了，这是团组织对你的严峻考验”。

校长刚讲完话，我立即就觉得校长一定是再说我，因为我就刚刚写过入团申请书。怎么办？是主动的举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的进步，接受团组织的考验，还是装作不知道。因为当时心里的确是不想去。经过了大概只有10秒多钟的时间考虑，我第一个举起了手。

于是，第二天当其他同学刚刚开始上早晨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和另外一名同学，这位同学的名字我至今还记得，他这次去县城卖白菜的动机大概也和我想的一样。我们俩个和一位“贫下中农代表”，（即当时就是一位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一位农民）。我们把头一天检出来的小白菜全部装上了我们学校的马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北方的农业社都普遍使用一种四匹马拉的车。

这位“贫下中农代表”，赶着马车，拉着我们两位学生和白菜向县城出发了。十几公里路程，到了县城时间也就到了半下午了。马车停在了县城的一个“十字”路口处，这里人流要相对多一点。这个“十字”路口处有一个买菜的棚子，不知道是谁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搭的，也没有人看管。“贫下中农代表”就把白菜和我们两位学生“卸”到了这里。“贫下中农代表”当时给我们交代了什么没有，我现在已经记不得了。但是，他回学校临走时给了我俩一个“白板”大羊皮袄，可能是怕我们俩晚上冷吧！。

北方9月中下旬的天气，晚上还是比较冷的。我们俩个十五六的学生，在一没有墙壁挡风，二没有床铺，甚至是地上铺的干草都没有的情况下，每天晚上我们两个人一块儿裹着“白板”大羊皮袄，坐在砖块上，像树上的鸟一样期盼着天亮。

总算熬过了两个晚上。到了第三天，白菜卖的也所剩无几。记得当时我们卖的是每公斤5分钱。一共卖了35.74元。我们俩每天把卖白菜的钱装进我们的书包里，牢牢的抱在怀里生怕给丢了。一分钱都不能花，一分钱都不能动。我们每天到街对面的一个国营饭店去吃饭，吃饭用的都是自己的钱和粮票。国营饭店的饭价格贵一点的我们当然吃不起，我们也就是买两个馒头，5分钱一个贰两粮票。

集体的钱一分也不能动。动了就不是一个好学生，动了就辜负了老师和全校学生的期望。当时特别怕别人叫你假积极，动用了这个钱这次主动来 “接受团组织的考验”就成了假积极。

所以我们俩在县城一共待了三天两夜，战胜了寒冷、饥饿和“诱惑”，三天后，我们俩把卖白菜的钱一共是35.74元，交给了学校的那位“贫下中农代表”。并向保证我们一分钱也没有花。

这件事转眼过去都快三十年了，每每想起我都是感慨万分。不知道是要感激那个年代教育还是谴责和抱怨……，我都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