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需要一次飞翔

时间:2022-05-19 09:11:21

流年需要一次飞翔

这算不算是一个美好的故事,等到岁月老去,牙齿也掉光的时候,他要拉着她的手,讲给所有人听。

良和总是在那样的梦境中醒来。

朝歌坐在学校的顶楼上,两只脚悬在空中无谓地晃动。她转头看着一脸忧郁的良和,阳光从她的头顶倾泻下来,模糊了大半个脸庞。阳光那么刺眼,鲜艳得可怕,那个滚烫的火球好像就在头顶触手可及的位置,所以散发出的光才那么强烈。

良和,你知道飞翔的感觉么。

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恍惚而不确定。良和重重的呼吸声摩擦着自己的耳膜,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朝歌的嘴角扯出一个暗淡的笑容,平和而讽刺。

一个恍惚,朝歌张开双臂的身影已然跃下。

良和在惊恐中醒来,心猛跳个不停。他那么害怕,每次,都那么害怕。

1

是那样的一条巷子,厚重的木门已经剥落了颜色,因为雨水的浸泡用指甲使劲一抠就会掉下一块木屑,晒衣服的木杆从头顶横过来,上面挂着大红的裤衩或发黄的白衬衣,那些青石砖垒砌的墙壁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青苔,潮湿而滑腻。总是有那么一块空地,给女人们茶余饭后谈论张家长李家短,良和的母亲就坐在里面,散了花的头发紧紧地束在脑后,用一只廉价的塑料珠花别着,说话的时候嘴巴总是不由自主地歪出去,用以表示对某个谈论对象的鄙夷。

从朝歌母女搬来的那一天起,她就从未停止过对她们的攻击。

“一把年纪连个男人都没有,还打扮得那么,能有什么好事?”

那年,良和十五岁,他站在母亲的身后,模糊地理解着这句话的含义,他努力回想下午新迁来的邻居的模样。那个女人很漂亮,薄唇,眼梢微微吊起来,很刻薄的样子,穿一件稍显过时的红色薄呢外套,却并不光鲜。她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看起来跟自己一般大小,脸色有点黄黄的,也从不抬眼看人,只是安静地把大大小小的包费力地搬进屋子。只有母女两个,东西倒也不多,也不请谁帮忙,远远地望进去,屋子空荡荡的,似乎弥漫着一股冷寂的气息。她们把堆在门口的东西挨个捡进去,“吱呀”一声木门阖上。

隔两天的课堂上,她站在三尺讲台上自我介绍,她说,朝歌,我叫朝歌。

声音低低的,穿透了凌乱的空气。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腼腆的姑娘,只有良和知道她不是,只因为她的目光,就那么直直地抛出去,落在所有人身后。

那么无所畏惧,不需要任何人的靠近。

良和希望她能认出自己,哪怕只是扫视一圈之后稍稍的停留,可是没有,她好像全然进入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落座在自己的位置,对周边便再也没有丝毫的理会。

忍不住跟在她身后,在某个雾气凉薄的清晨或黄昏。早早地起床,等在门后,直到听见隔壁熟悉的推门声,再轻轻地阖上,悉悉挲挲的,整理书包还是别的什么。球鞋踩在青石板上,渐渐走远,差不多到巷口的位置,良和再轻轻推门走出来,刚好看到即将转弯的身影,紧走两步,确保朝歌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这样很多个日子,朝歌从未停下来,邀他一起走,甚至从未回头看他一眼。良和猜想朝歌知道自己跟在后面,或许从第一次就发现了,只是不愿说破而已。她至少是不讨厌自己的,否则,她随便错开个时间,便不会再有这样亦步亦趋的追随了。

本就是不爱与人亲近的性格,她和她的母亲都是这样,很少出门,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上门拜访,似乎跟谁也不熟识,亦没有跟谁熟识的打算。也从不见她出门上班,亦没有什么门面生意,钱倒是一直都有的,虽不富裕,却也从不见拮据。

母亲经常会在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后,告诫良和,听说她家小丫头跟你同班,少跟那孩子来往,上梁不正下梁歪,瞧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打个照面也从来不知道叫“叔叔阿姨”,跟她妈一个德行,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每次父亲都会脸色很难看地打断她:“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的,一点分寸都没有。”

母亲撇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却也不再说下去。

2

冬天的时候,午休时间减少到一个半小时,离家稍远的同学都会在学校附近解决午饭问题。以往良和还是要回家吃饭的,不然母亲总是碎碎念,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又没营养,小孩子是要吃坏肚子的。一边指责一边心疼地把大块肉往良和的碗里夹。可是良和发现朝歌并不回家,于是也借着功课多的理由硬是跟妈妈讨了饭钱来。

还是那样,傻乎乎地一前一后走进同一个面摊或小馆子,也不在同一张桌子,只是,只要一抬头、一侧目便能看到她的脸。她喜欢吃牛肉面,三块钱很大一碗那种,辣椒多多的,香菜多多的。每次,良和看朝歌“嘶溜嘶溜”地吸着面条,大口地喝汤,油乎乎的嘴巴烫得红红的,就忍不住微笑起来。在他的眼里,她那么那么可爱。于是尽管自小不爱吃面也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突然发现,面条竟是那么可口的食物。

每次回忆起来,良和都无比感激那次校际表彰会,感谢婆婆妈妈的校长,感谢总也领不完的奖章和奖金。因为这些,大堆的学生才会在结束之后涌进附近仅有的几个小饭馆。

本来是无比痛恨的,上面刚一叫“结束”,人潮就整个涌进视线,那么多的人头,数都数不过,朝歌在哪儿呢。良和迟疑地走进朝歌最喜欢的牛肉面馆,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几张桌子加的都是小凳子。良和登时觉得沮丧极了。突然看到一个空当,上面摆着一碗热乎乎的面,而朝歌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与自己目光相对的时候,朝歌轻轻把面朝自己的方向推了推,然后若无其事地低着头继续吃面。良和有点高兴得不知所措了,他只觉得全身的细胞上下左右毫无规律地乱蹿,蹿得自己心慌意乱的,身子轻飘飘的。

他就那么飘飘忽忽地走进去,在朝歌旁边坐下来。半晌,傻乎乎地伸出右手指着面问:“这个,是我的?”

他看见朝歌稍稍停顿了下,然后点点头,虽然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也没说一个字,良和仍是狂喜不已。那碗面,他吃得毫不知味。他觉得,是喜悦让他丧失了味觉。

似乎就这么熟络起来,话依然不多,只是默契地相伴左右。至于朝歌的家事,她不说,良和自然也不去问,他只是默默地希望她好,亦做不到像蹩脚的偶像剧那样,想法子逗她开心,然后温柔地说,这样才好,你笑起来多好看。

那么肉麻的话良和说不出来。他也试图讲一些好笑的话,甚至专门买了本厚厚的笑话大全,努力背下来,选择一个适当的时候,自然地讲出来。而朝歌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然后“扑哧”笑出声来。笑话那么冷,朝歌是笑他,笑他佯装自然地讲一个冷得要命的笑话,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却仍是满心期待地看着自己。不管笑点在哪,这都更让良和乐此不疲。

一切的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是,生活本就蕴藏着巨大力量,任谁,也只能随它捏圆捏扁,任意逆转方向。

3

不知道是怎么传进良和母亲耳朵里的,她终究是知道了他们的亲密,于是导演了一场“成双”的戏码。就在那个巷口,她眯着眼睛痛恨地盯着朝歌,嘴里不断吐出恶毒的字眼。良和从没觉得这样厌恶母亲,他护在朝歌身前的反驳更让她暴跳如雷。她觉得自己顺从的儿子突然变了样都是受了这小妖精的蛊惑。她狠狠地拽过朝歌的手臂向她家走去,她要问问清楚,这些勾人的招数是谁教她的。这条街有谁不知道,她从不是吃哑巴亏的人,而她最吃不得亏的就是她的宝贝儿子。

正在争执,那扇门却自己开了,那个漂亮的女人走出来。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你给我说,你家的孩子你管不管?这小狐……小小年纪就搞这一套出了事谁负责?”

朝歌的母亲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地吊着眼睛看,仿佛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让良和的母亲吐了一半的“小狐狸精”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恋爱这回事,终究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说着便拉了朝歌转身回去,不卑不亢地阖了门。

良和的母亲吃了闭门羹,竟也不知如何应对,在门口不咸不淡地吵了两句,便也愤愤地回去了。

那晚,良和饭也没吃,关在自己房间里待了两个小时,他听见父亲在外面发脾气,母亲因心疼儿子竟破天荒地没有吵闹。待到外面安静,良和偷偷溜出去敲朝歌家的门,他想他怎么也要来看看朝歌,向她和她的母亲道歉,把一切都解释明白,要朝歌的母亲别生气,朝歌没有做错什么。他怕她挨打,他总是觉得她们母女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开门的正是朝歌的母亲,良和有些窘迫地站在门口,他说:“阿姨,对不起,您别生气,我跟朝歌没什么,我只是看着她不爱与人交往不放心,便总是跟着她……我,嗯,我不会伤害朝歌,不会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我只是……阿姨,你别怪朝歌。”

良和紧张地看着她的脸,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又觉得似乎什么都没说明白,他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色,脑袋里乱七八糟地转着。

蓦地,他看见她突然绽开一个美好的笑容,使她整个脸的线条柔和起来,他听见她问:“那么,你会对朝歌好,是么?”

良和下意识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不生气,你回去吧。”说着便关了门。

良和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站了许久,他努力回想整个过程,他有点不明白了,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没有责骂,没有恸哭,那么,这样就代表朝歌是安全的吧?

4

朝歌的母亲是在朝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消失的,消息像流感病毒一样沿着空气在整条街蔓延。他们看朝歌的目光里,透着同情、探寻、或者幸灾乐祸,良和就在那样异样的目光里紧紧抓住朝歌的手。

“你瞧,她那么迫不及待。”朝歌说。

“朝歌……”良和觉得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的舌头,他突然就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你知不知道朝歌是什么意思。”未等良和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朝歌,是卫国故都,意为高歌黎明,喜迎朝阳。可是你说,我是为谁而歌,谁,才是我的黎明呢。”

阳光已经暗淡下来,我们就那么浸润在血红的残阳里,突然就有了惨烈的味道。

良和突然就明白了两年前她的笑,那是一种欣慰,一种释然,一种解脱。她把朝歌托付给良和,她要他承诺,一直一直,对朝歌好。

朝歌花五百块做了一个刺青,那是一只精细的翅膀,就在右面的蝴蝶骨,针孔细密、羽翼饱满。翅膀微微扬起来,以飞翔的姿势。朝歌说,她只有一只翅膀,再华美,再有力量,也只是徒劳的挣扎,只能是挣扎。

她开始习惯一种笑,嘴角微微弯起来,很安静,目光平和。是一种毫无快乐的笑容。

朝歌,你又何必,一遍一遍揭开自己的悲伤。

良和知道现在的朝歌很危险,他努力地想把她自己营造的那个世界撕开一道口子,他希望她能借着透进去的一丝阳光看到自己,看到盛开的蔷薇,看到路过的飞鸟,看到幸福。可是他做不到,他分明看到朝歌眼中涌出大片大片的绝望,足以让他的希冀全军覆没。

朝歌开始疏远他,她自己搬到最末一排靠门的位子,除了上学的时候可以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其他时候竟无论如何也寻不到。那扇曾经冷寂的门板似乎关闭在光年之外,任你如何呼喊叩击也不会传递给屋内任何信息。良和惊恐地发现,一个人要抹掉自己生活的踪迹原来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终究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就在朝歌像往常一样早二十分钟从后门溜出教室的时候。

“难道你不知道?早早出去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个人……”女生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还真是放得开。”

“听说她妈是跟人私奔的呢。”

“嘘……”惊讶得倒吸一口气,“原来还有遗传因素呢,都喜欢老男人。”

良和就在一片嘲弄的哄笑中奔出教室,朝歌,沉默的瘦小的朝歌,他一直以来都想拼出所有来保护的朝歌,已经钻进一辆黑色的豪华车子疾驰而去。良和站在扬起的尘土里,终于大哭起来。

那晚,良和趁爸妈睡着,偷偷翻墙出去,挨着朝歌家和自己家连接的墙壁坐下来,倚靠着潮湿的青苔,脑袋里混乱不堪。已经将近十点钟了吧,朝歌还是没有回来,他一直留意门外的声音,这扇厚重的门板始终未曾被推开。他跑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回来,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辣在心窝里。

朝歌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家门口一身酒气的身影,由最初的惊恐慢慢沉静下来,凉薄的月光洒下来,他的脸孔让人安宁。朝歌使尽全身力气把良和拖进屋里,她沏了一杯茶水,回头就看到良和睁大眼睛看着她。

“朝歌,你不能这样惩罚自己。我难受,我真的难受。”良和口齿清晰,看起来异常的清醒。

朝歌就全部明白过来,原来今天看到的那个追着车奔跑的身影果然是良和,他定是听了什么人嚼了舌根吧。

“良和,他是我父亲,他知道母亲走了,觉得对不起我,就经常过来看我。我只是感到疲惫,才避开你。”

“真的?”良和弯起嘴角,露出孩子一样纯净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朝歌还要说什么,男生已经发出细微的鼾声,睡着了。良和还是醉着的。

朝歌脱下鞋子,在良和身边躺下来。

吊在房顶的风扇有节奏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月光如水,透过多棱的窗子被割成大大小小的格子铺洒在男生和女生的身上。

朝歌伸出手,轻轻握住男生的手掌,终于恸哭起来。没有声音的恸哭。

自母亲离开,朝歌从未掉过眼泪,面对所谓的父亲突如其来的关怀,朝歌除了讽刺,没有其他感觉。她盯着他已然苍老的眼睛说,不管你现在为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感激,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事实上,从懂事起,朝歌便再也不哭了,她觉得眼泪除了遭到别人的耻笑和更进一步的欺辱没有任何意义。可是现在,她握着良和温热的手掌,听着他平稳细微的呼吸,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

良和,我终于可以在一个人面前卸下所有的伪装,可是我的呼吸太过沉重,那么多细密繁复的情绪覆盖在心脏上。我需要一场寂寞而绵长的征途,让一切的一切沉积成一片轻风淡云。良和,你可懂。

5

朝歌走了,就在良和醉倒在她门前的第二天。

良和抚着欲裂的神经,找到朝歌留下的纸条:

良和。

我走了,带着母亲和父亲留给我的钱,我想去看看那些曾经希冀的美好城市。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举着花朵去流浪。

良和,不要问我理由,不要担心我,我只是太迷茫,太不知所措,我要寻找那些在我记忆里流失的东西。

好好的。

朝歌

良和握着纸条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走到院落里,仰起头凝视着高远的天空。

你走得这样决绝,怎能让我放心得下。我就在这里,就在这,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一起度过。朝歌,现在的你,在哪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良和站在清冷的晨雾里,心里有肿胀的悲伤蔓延开来。

6

收到朝歌的信是在一个月以后,良和看着信封上小小的字,颤抖着手险些拿不住信封。他走出教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他被一种巨大的情绪冲击,那种夹杂着紧张、喜悦、担忧的复杂情绪。

字迹淡淡地舒展开,很少的一段话:

良和。

我终于到了一直令我魂牵梦萦的北京。在这里生活的人,脚步同样匆忙而急迫,我捏着两块钱一张的地图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线路,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走过很多很多陌生的街道和店铺,这是一座纷繁古老的城市,沉淀着数百年的记忆。

可是良和,这里的空气很寂寞。

我抚摸着厚重的城墙,给你,给我,最美好的祝福。

朝歌

朝歌写给良和的信,称谓的后面不是冒号而是句点,一直都是这样。好像是表示,良和是最后的依靠,完整的结束。

良和摩挲着这张薄薄的信纸,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至少他知道朝歌现在很好,朝歌,从未迷失过。

后来,朝歌从各地邮来的信或者包裹断断续续。字都很少,也只类似于“据说古代皇帝就是用精细复杂的苏绣,我给你买了一块,却也不知道你能拿来做什么,或许,铺在冰箱上?”这样的话。可是,良和仍能从那样的只字片语感受到一点一点迸发的温暖。他仿佛看到那些积郁在朝歌身体里的污泥烂草被一片片揭掉,露出最软嫩的纯良和美好。

良和把所有的信件和包裹按顺序排好放进皮箱里,他时常在阳光灿烂的日子翻出来看,他想,这算不算是一个美好的故事,等到岁月老去,牙齿也掉光的时候,他要拉着她的手,讲给所有人听。

最近一件包裹是一包茶叶,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含在舌尖清苦却余香不绝。

朝歌写:“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良和收起信纸和包裹,笑得安静而幸福。良和想,他终于可以不再陷入恐慌的梦境。

他推开门站在院子里,温软的阳光就那么铺天盖地地砸下来,那轮金灿灿的太阳氤氲开巨大的影子。良和仿佛看到,他那流浪的姑娘,终于拢起不安的翅膀,而她的脸上,绽开着一个无比美好无比饱满的笑容。

(责编:k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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