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那年的一切

时间:2022-05-16 09: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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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那年,我13岁,刚刚进入青春期,胸部的发育让我羞于穿紧身的衣服,跑完操后脱下校服,总是有些不自在地把胳膊挡在胸前。

那时候我的个子不高,虽然我妈坚信我只是长得晚些,不过我还是多少有点儿泄气。周围已经不乏亭亭玉立的少女,长长的秀发散发着青春的光泽,眉眼间透着娇俏,走起路来袅袅婷婷。校服虽然很土,但穿在她们身上还是显得很熨帖。

我悄悄羡慕着那些窈窕的少女,她们都很好看。更重要的是,她们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常常一群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什么并不重要,那种自如的姿态就足以让我羡慕不已。

学校里流传着我们这一年级“四大美女”的传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榜单,不过所有人对长得好看的女孩都会留意,她们永远都有传说。

坐在我后排的姑娘似乎熟知这些掌故,课间去上厕所的路上,她会突然用胳膊肘捅捅我,含混地说:“看,这就是那个美女。”美女们当中,有人的老爸是市电视台知名节目主持人,有人常常被外校男生守在校门口等待,也有人跟某个高年级的男生“要好”。

其实,美女们也许只是很普通的女孩,可在13岁那年的夏天,我怀着深深的自卑感,觉得自己被一种光芒灼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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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自卑感,还源于一些别的东西。那时的班主任不怎么喜欢我,虽然我的成绩很好。

班主任发明了一种“连坐”的方法――座位相邻的四个人结成小组,若小组中有一人不交作业或者上课无法回答问题,放学后全组必须留下来罚做值日。我的同桌是班里成绩倒数第二名的学生,每当他上课被老师点名,我的心便咯噔一下。于是,我连续打扫了两个月的地。直到我的妈妈忍无可忍,开家长会时跟班主任提意见,抱怨我每天回家太晚,头发里都是灰尘,这种“连坐”制度方才结束,恢复了正常的排班值日。

还有一件事,班主任要求家长每天检查作业,还要签名,这也让我妈不胜其烦。我妈觉得我完全不需要监督,同时也讨厌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废纸上。于是,我只好自己每天试着用另一种笔迹写上“能背下来”。然而有一天,我妈觉得这很可笑,就拿起我的作业本,写上“天天签字太麻烦了”。第二天上课,老师挨个儿检查签名时,我忐忑地递过去,果不其然,我听到她的一声冷笑,以及她在班会上对我妈和我的抨击。

从此,我妈清净了,我也有了另一种清净。我被调到教室南边第一排的角落里,上课时常常看着窗外的柳树和树下啄食的麻雀。下课时,偶尔有坐在后排的男生过来打趣,我一句话也不说,因为我不知该怎么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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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觉得自己是个开明的老师,她对班里那几个常闯祸的男孩有无限的包容,会以朋友的姿态给他们讲道理,然后被自己狠狠感动,觉得自己对学生一视同仁,如同电影《春风化雨》里的好老师。

而我莫名地觉得班主任有点怕他们,因为那些四肢发达的半大小子,破坏力从来都是惊人的。女生里,她最喜欢的是班长,常让班长在自习课时带她的上幼儿园的女儿在校园里玩。班长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小姑娘买各种零食,班主任和女儿都愉快地接受了。我并不讨厌班长,她是个清秀恬淡的姑娘,和我一样盼望着这一年早一点儿结束。

夏天到来的时候,学年已到尾声。这一年,城市里要举办一个大型国际民俗节,需要各间中小学校表演团体节目。落实到我们学校,是由音乐老师训练女生们跳彩绸舞,每天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和周末,大家都要到操场集体练习。

大家并没有因参与这次盛事而感到骄傲,只觉得浪费学习的时间。排练时,女生们大都没精打采,被音乐老师责骂:“你们一个个都七老八十了吗,有没有一点儿活力啊?”对我而言,更难熬的是休息时间,女孩子们开始扎堆说话、打闹,而班里跟我要好的一个女生请病假,我在女生堆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音乐老师站在舞台中心,拿着扩音器一再强调说:“参加这样的大型活动,对你们的气质培养以及整个人生都有很大的意义。”但活动结束后,我什么收获也没有。我天真地认为,或许以后会领悟到吧。我不擅长说话,也很难在陌生的人群中感到自如,或许就是从那个夏天的操场上开始的吧。

13岁那一年,我迫切希望自己快点儿长大,想知道长大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内向的人,青春期总是难过一点,还好,我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内向和不自如。长大后才发现,那些光芒和晦暗,可能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在他人的记忆中,我可能也有自己的光彩。

那一年的不被赏识、孤独、忧伤与羡慕,以后也都经常遇到,不过幸运的是,我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丁晓红摘自《读者・原创版》

201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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