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哩噜:越付出越开花

时间:2022-05-16 06:28:24

如果环保和提供援助这样的事是一个没有拼完的拼图,那么我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个拼图碎片,能够和更多的碎片一起完成拼图。如果这件事是一个让光秃秃的树干变成树荫的过程,我希望自己是其中一片叶子,能够和更多树叶一起形成可以让人乘凉的树荫。

一见到她我就认出了她,尽管她跟照片上不太一样,头发更短,更瘦小,更黑一些,更朴素,更普通。。。但我还是认出了她,她转过头来看到我,探询着微笑,小小的个头里充满着阳光的气息,一如那天的天气:干净,温暖,让人觉得舒服。

进军娱乐圈的“老徐”

老徐是哩噜的某些学生对她的称呼,因为有的学生认为她跟大名鼎鼎的徐静蕾很象,至于她自己是不觉得的,不过她也不反感这个称呼:“没有关系啊,你觉得象,你就这样称呼好了。”“没有关系”这四个字,在那天我们的对话过程里不时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有一个插曲:当哩噜告诉她的学生:“很抱歉,老师恐怕不能陪你们到毕业了,因为老师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时,有学生问她:“老师,你要进军娱乐圈吗?”大学里学新闻,研究生学广告的哩噜其实不是传统意义的美女,但天性热情,个性洋溢的她却有一种标新立异的气质,“在作为教师允许的范围里,我会把自己打扮得比较特别一点,比如,把披肩当裙子,把丝巾做腰带,可能是这样,学生会觉得我不太一样吧。”她并没有对学生们讲明要去做什么事,因为她希望自己去做志愿者这件事低调再低调,“从高校的环境里出来做这样的事,有太多人不理解,而我并不愿意一一解释,时间会说明一切,不理解不了解的人,终究都会明白。”

我问她:“做志愿者和教书育人,同样都是非常有意义的事,都是帮助别人,为什么你要放弃一个而选择另一个呢?”

她说:“我的学生们从不同的地方来到大学这个环境,他们已经或将要拥有非常多的资源和机会,而我要去的地方,那里的小孩和成人却不可能有这样的条件。”

她还说:“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或少一个大学老师、多一个或少一个广告人,都不会有什么不同。而环保以及援助困境中的人这样的举动,则永远不会嫌参与者太多。”

她总是说得轻松。

“我要我的幸福”

做决定对哩噜来说很简单,“我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在职业生涯的初期,都经历过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异带来的苦恼,这种苦恼,没有人可以为你排解。”她象一株生机勃勃的热带植物,被突然放到了亚热带缺少阳光雨露的环境里。“现状不是一个人或一群人可以改变的,长久以来的体制决定了很多事,比如效率,比如人际,比如整个大环境给人带来的一些约束感。。。”“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要忍受?我该怎么办?”

很快哩噜就意识到,如果你自己从工作中找不到快乐,你根本就不可能帮自己,更不用说帮别人。“我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工作方式和心态。”哩噜在教课时,选择了更新颖和实用的教学方式,把学生分组,通过虚拟的客户来让每个课题组完成自己的广告案例,“跟传统的教学有一些区别,学生反映效果不错,所以,我的课缺课的学生不多。”

“也有缺课的,我会问他是为什么?是不喜欢这个专业吗?真的有学生是这样。他告诉我广告专业并不是他的理想,他的理想是做主持人。我太理解这样的年轻人了。我告诉他,如果你缺课时是用这个时间为你的理想做准备,那就OK,如果不是,那我还是希望你要来听我的课,毕竟上课多少是能学到东西的,所谓技不压身嘛。”

天性开朗的人总是会很快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渐渐地我找到了工作的乐趣和成就感,我不再抱怨,我明白了个人的价值是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的,而不是环境和际遇能提供的。”

做志愿者,去服务更多更需要帮助的人成为她的理想,“其实,这应该是源于我很早之前的想法,不是什么具体的人或事带给我了影响,而是我的价值观告诉我:付出更多,帮助更多人能带给我快乐,我的价值观,在很早之前,大概初中吧,就已经形成了。”一切太简单,这株热带植物在经历不同的温度湿度后,并没有开出衰败的花朵,而是展露出了预期的生机。一切又不简单,对于太多找不到方向、迷失着自我、抱怨着社会、缺失着社会责任感的人来说,要成为一个象哩噜一样给自己幸福的人,实在不容易。

每一种幸福背后,都有不想多说的事。

离开不是分别

一个从来都要父母再三催促都不愿起床的乖乖女,一个被哥哥姐姐宠爱的小妹妹,一个和老公感情甜蜜备受呵护的小妻子,一个和学生打成一片比学生还象学生青春逼人的女教师,一个爱岗敬业充满责任感的大学职工,一个热情友善爱吃爱玩的好朋友,这些都是哩噜的身份,而她要离开,到云南偏远的乡村里去,到生活条件简陋的房子里去 ,到没有灯红酒绿的地方去,周围的人的反应是可想而知的。

父母家人最直接:身体不好,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到那边去活受罪吗?哩噜说幸好有丈夫的全力支持,说服家人才变得很容易。而丈夫,显然是最懂她的人,哩噜很崇拜他:“他总是能透过事情的层层表面,看到最本质的东西。我们的关系既像成年人,可以共同探讨问题,又像小孩子,时时保持童真的小快乐。”。了解了哩噜想加入的志愿者组织后,丈夫就鼓励她,“你一定要去,你最适合做这样的事。”这句话的直接后果就是,在这对恋人跨入婚姻殿堂3个月后,哩噜就离开新婚的爱人,飞到了彩云之南。“我想之所以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痛苦,是因为我们都从内心接纳了这样的决定: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要做些有意义的事,而另一个人会支持她!所以之后的一切,包括分别和不习惯等等,都是我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了,也就变得很自然。”

他们的“新婚别”到底如何动人,她没有说,我也不忍心打探到底,就让那种幸福永远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吧。

而有一些反应则没有那么浪漫了,各种说法层出不穷。哩噜从各方反应里听到了这些流言,但是,怎么解释呢?在蒙了灰的油壶上拭擦,只会越擦越难擦。

我问哩噜,你要小孩吗?哩噜害羞了,她说她有这个计划。“如果我有了小孩,那志愿者的工作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也许,我会加入到本地的一些组织中去,尽量不影响家庭生活的同时继续我想做的事,实在不行,可能就只有暂时被影响了。毕竟,我不希望我放下自己的小孩不照顾,去照顾别人的小孩。那是不可思议的。”说这话的时候,哩噜犹豫着,很真实。

那一刻,我觉得她很美。

关于放弃

她把自己多年来积攒的宝贝拿出来义卖,诸如手链耳环CD什么的,卖得的钱全部带去给需要帮助的人。她还给每一件义卖品都配上一首小诗,足见良苦用心,比如一对水晶耳环,她写道:

新扎的耳洞忽然在不经意中已经愈合

虽然能看见痕迹

却再不能轻巧地让耳环进入

如果爱情的伤口

也能像它学习生长的速度

亲爱的

你会像我再重新打一枪

然后为它配上一对

透明如水如最初的心如最早的泪的

白水晶耳环吗

还有一件半佛头,是琉璃工房的作品,去年哩噜得到的生日礼物。她拿出来义卖,她写到:

药师菩萨如琉璃,这样的话实在是对琉璃的最大誉美。琉璃的光彩与澄澈,与菩提心有同样的美。自然也是一切志愿援助工作者的最好象征物。我听说,中国的琉璃,无论有多美,总有一天会在一个你所不能预知的时刻,毫无缘由地碎掉。仍然记得朱缃有这样的句子:“白鹤一样兀傲的文士,琉璃一般易碎的美人。”让我想起来就觉得心动哀伤。

放弃收藏的心爱之物,与见证爱物如琉璃破碎,那种不舍和心痛是一样的吧?!

对话

给哩噜拍照时,她不时嘟哝:“是不是很胖啊?不行不行,太胖了。。。”她用手拢头发:“该死的头发,半长不短真不好看。”她指着嘴唇:“我从来不化妆,也没有化妆品,听说拍照要化妆,找我的女朋友给抹的。”她对着一分钟之前才见到的摄影师摆POSE,“我有点紧张,主要是不认识嘛,如果是很熟的朋友,我会。。。恩。。呵呵。。。很――骚的。。。”说出她很不情愿说出的那个字,她爆发出一阵大笑,率真而有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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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正的名字是徐春娟,朋友都叫她徐哩噜,也有叫她春卷、老徐的,她说,她喜欢哩噜这个名字,两个没有具体意思的词放在一起有奇怪的感觉,看起来、念起来都很可爱。

GRACE:当志愿者回来后有什么好处吗?比如职称、提干?

哩噜:没有。因为我选择的是非政府背景的NGO组织,是没有功利性的纯个人行为。听说过被安排完成志愿者指标而提出交换条件的(比如回来提干或安排亲属工作之类),但我的不是。

GRACE:你家里人支持你吗?

哩噜:虽然之前出现过各种声音,但是家人最后都非常尊重我的意愿。家里的老少男人们都有着大胆放手的气概,家里的老少女人们都在牵挂中依依不舍。先生尤其支持,此为说服家人的一大有利因素。在此谢家人!!

GRACE:学校的工作怎么办?

哩噜:学校已经办好了手续,保留工作,暂停一切待遇。在此谢过学校各级领导!

GRACE:学校发钱吗?志愿者组织发钱吗?当志愿者期间你靠什么生活?

哩噜:学校和志愿者组织都不发钱。我需要向志愿者组织交纳一定费用。其中每月会返还390元作为我的生活费。目前经济上主要靠2006年的几千块积蓄和先生的资助。

GRACE:你要去哪里当志愿者?做些什么?

哩噜:我报名参加了丹麦“互满爱 人与人”即HPP(Humana People to people)组织与云南玉溪当地学校合办的志愿者培训组织:云南发展培训学院(YID)。会在那里接受5个月的发展援助者(志愿者)培训,然后到玉溪峨山县乡下的项目地进行6个月发展援助服务,之后若考核合格则成为国际志愿者,可以申请去云南、印度、非洲等地的项目地提供志愿援助服务。(目前我父母不知道还有印度非洲可以选择,我日后慢慢告诉他们,请大家保密!切记切记!)服务内容包括儿童教育、卫生教育、慈善募捐、慈善宣传、提高当地家庭收入等。

GRACE:你为什么选择去YID当志愿者?

哩噜:因为YID会对志愿者先进行培训,让他们懂得怎样独立做一些志愿者需要做的事,锻炼其解决问题的能力,比如儿童教育技能培训、组织慈善路演、上街单独募捐之类,而不是随便丢到一个乡下了事。是对志愿者付责任的比较系统的做法。这点得到我的认同。准确地说,去YID是我的起点 我希望不要懵懵懂懂糊里糊涂只有一腔热情但是毫不得法地进入公益援助道路。

GRACE:那里条件艰苦吗?

哩噜:在玉溪五个月还算可以,只是生活简朴。项目地在乡下山村里,下乡后会很辛苦。

GRACE:回来以后你还教书吗?

哩噜:是的。尽责地快乐地教给学生们东西是适合我的事情之一,并且目前反馈还不错,所以我会继续。同时我相信到时候将会有一些做得比较好的NGO组织来到成都,到时我将兼职做志愿者。更多的可能还在未来。

GRACE:如果我也想去,怎样才可以去呢?

哩噜:很高兴你也想加入。你可以在网上寻找各种志愿者组织进行比较。也有官方的,有经济支持的。如果你想参加YID和我并肩作战,健康、有一年半完整时间、懂英文、能自给生活并交纳费用的你,提出申请并通过英语电话面试即可。YID每年有两三次招生计划。更多信息请参看:省略

编者语

我们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小声音,时不时冒出来提醒自己不要这样不喜欢这样,要那样那样会更幸福。可是,很多人,往往发一阵呆后就把这些声音抛到脑后。我们没有勇气,至少现时没有,我们舍不得身边的好,更害怕生活突然间失去了原来的模样,害怕一切从零开始。我们因为害怕未知而不敢去尝试,我们更因为舍不得而不能放下。我们的生活就象一列飞速前进的列车,我们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列车让我们前行,我们只是偶尔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尽管哩噜说做志愿者让她收获良多,说她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可我相信,放弃对她来说,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如那些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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