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苏武传》的侧面描写艺术

时间:2022-05-10 01:22:00

略谈《苏武传》的侧面描写艺术

[摘 要]班固在《苏武传》中应用炉火纯青的侧面描写艺术,以时代和自然的烘托,敌将与降将的反衬,再现了苏武爱国英雄的形象和坚贞不屈的品格。

[关键词]苏武传;侧面描写;烘托;反衬

《苏武传》选自《汉书》,列附于《李广苏建传》后,但相较于《李广传》的内容趋同于《史记・李将军列传》、《苏建传》的寥寥百字,班固不惜笔墨,应用炉火纯青的侧面描写艺术,以烘托与反衬手法,精心刻画了苏武这一鲜活可感的大丈夫。

一、时代与自然的烘托

烘托原本是中国画设色技法,以水墨或淡彩在物象的外廓渲染衬托,使其物象明显突出,如烘云托月。[1]此手法引申到写作领域,指放置描写的对象于特定的背景和环境之中,激发对象特质,从而反映其内心世界的冲突和情感的走向,后作为人物侧面描写中的常用方式。《苏武传》采用了时代环境和自然环境的双重烘托,将苏武跌宕起伏的十九年人生经历娓娓道来,不可谓不精彩。

1.波谲云诡的时代环境

班固在《苏武传》开篇就交代了时代背景,即“时汉连伐胡,数通使相窥观”。汉朝和匈奴两国在经过长期的战争后,汉弱匈强的情势发生逆转,但汉朝尚未形成全面压制的局面,两国互通使者,但又扣留使者不放,可见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其实是两国间的政治博弈。故事发生的天汉元年,汉武帝已经登基近40年,对国家军政事务的掌控已经完全成熟,而且L侯单于是在国家内乱中赢得王位的,匈奴内忧外患可想而知。这时单于所说的“汉天子我丈人行也”,更多是出自对于汉朝实力的恐惧,即“恐汉袭之”,之后归还使者的臣服与乖顺可视为缓兵之计,并非发自诚心。苏武的人生在此发生了第一次波澜,当他带着百余人,“置币遗单于”,两国平静的表象出现了裂缝,“单于益骄,非汉所望也”,这自然也不是作为使者的苏武所希望看到的。这种暗潮涌动的时代环境为苏武的匈奴之行奠定了坎坷的主基调,也为苏武艰苦的抗争过程埋下了伏笔。

在两国暂时和平的大环境之下,匈奴内部的时代环境强有力地推动了对苏武的侧面描写。匈奴王室成员相互倾轧,缑王正在谋划一起情节极其严重,但一旦成功则汉朝受益匪浅的谋逆事件;苏武没有直接参与谋划,却无可奈何地被卷入这场事变。缑王阴谋绑架单于的母亲阏氏回到汉朝;缑王的亲信――虞常计划射杀汉朝的叛将卫律,虞常的朋友、出使匈奴的副中郎将――张胜暗中参与此事又提供了财物,结果这场谋反因有人告密而功败垂成。苏武人生的第二次波澜展开,在张胜告知事件其经过后,苏武欲自杀而不得,后续的连锁反应包括单于的逼迫,卫律刻毒的杀戮,张胜软弱的投降和李陵声泪俱下的劝降,在如此身不由己的凶险境况中,在两次自杀不遂、三次劝降不成的经历中,苏武这个忠心汉室的爱国臣子形象被慢慢烘托成型,最终得以树立。

2.苦寒交加的自然环境

时代背景有利于塑造人物的价值取向,而自然环境的选择更益于从侧面建构人物精神世界。班固在《苏武传》中着重描写了两个自然环境――大窖和北海,都切实烘托出苏武坚贞不屈的崇高品质。在谋反事件后,苏武虽遭受肢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但矢志不降,因而被幽禁在大窖中,并且被断绝饮食。时值寒冬,“天雨雪”,苏武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中拖着病体啮雪吞毡,数日不死。苏武离开大窖后,被流放到无人的北海,“廪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这是一场没有归期的流放,身心上的折磨被无限拉长。在这种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中,面对於y王的重视,面对李陵远道而来的肺腑劝说,苏武始终杖汉节牧羊,初衷不改。而对于汉朝廷而言,苏武死生未定,家人零落,更增添了人物特有的悲壮。

不论是大窖或是北海,对自然环境的描写都是从侧面烘托苏武抗争过程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精神,班固在行文过程中将正侧面描写相结合,极立体地展现了苏武不屈的斗志。

二、敌将与降将的反衬

鲁迅曾说:“优良的人物,有时候是要靠别种人来比较,衬托的,例如上等与下等,好与坏,雅与俗,小器与大度之类。没有别人,即无以显出这一面之优,所谓‘相反而实相成’者,就是这。”[2]反衬即指为了突出主体的本质或特征,从相反的方面来衬托,这种手法多被用于人物塑造。在《苏武传》中,出现了一批屈膝降敌的人物,他们有力地反衬了苏武宁死不屈的精神,再次从侧面丰满了苏武的形象。

1.贪生衬成仁

张胜作为此次出使匈奴的副使,原本应与苏武一样致力于汉匈的和平,但其与汉旧部虞常私下串联,并为缑王的谋反提供财货支持,暴露了他极其缺乏政治智慧,完全出于个人私义的狭隘视野。而当谋反事败,张胜才“恐前语发,以状语武”,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作为正使的苏武无端受祸,此时面对山雨欲来的政治风暴,无辜的苏武从国家角度出发,为避免“重负国”,欲引刀自刭,被张胜和常惠劝止。在虞常反抗不成,终被匈奴人剑斩之后,面对卫律的“举剑欲击”,作为导火索的张胜没有一点犹豫,立刻请降。而苏武在卫律“举剑欲击”时没有屈服,在“复举剑拟之”的威胁之中,仍旧岿然不动。

同一个逼降的险境,同一把明亮的刺刀,映出了张胜的贪生怕死,附敌归降,也映出了苏武的视死如归,杀身成仁,班固以张胜的卑微有力反衬出苏武“威武不能屈”的凛然骨气,精彩可见一斑。

2.小人衬大义

卫律作为历史上的小人物,却在苏武留胡的过程中屡掀波澜。卫律原本生长于汉朝,因与外戚李延年交好而出使匈奴,但其后李延年获罪被斩,卫律唯恐受到株连,逃亡留在匈奴,受到单于的重用,多次为匈奴组织军队对抗汉朝,可说是为泄个人私愤而出卖国家利益,气节全无。在卫律和苏武两人的交锋中,班固详细记述了卫律的三次发言与苏武的反应,展示出小人与大义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卫律首先利用厣庇莩=行威逼,以“单于募降者赦罪”为诱饵进行招降,短短十九字刻画出卫律不可一世的小人行径,苏武的回应是“不动”。卫律继续抛出“赐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山,富贵如此”的利诱,荣华皆在眼前,只要苏武跪地称臣,而苏武则“不应”,跳梁小丑的急不可耐反衬出苏武的不动如山。卫律怒火攻心,故作轻蔑道:“今不听吾计,后虽欲复见我,尚可得乎?”沉默的苏武开口了,而且是“骂”道:“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汝为见?”卫律越是汲汲于功名利禄,越是能凸显苏武“富贵不能移”高风亮节,在个人死生与国家安危的抉择中,苏武的民族气节令人动容。

3.矛盾衬清醒

李陵的人生充满矛盾,《汉书・李广苏建传》中记述李陵出征匈奴战败被围,使计诈降,但汉武帝误信谣言,夷灭其三族,李氏上下无一幸免,导致李陵与汉朝彻底断绝关系;历代史家对李陵评价颇多争议,但都认为李陵归匈与卫律叛国不能同一而论。

异国他乡,苦寒北海,故人相逢,李陵对同病相怜的苏武进行劝降,层层递进,感人至深。李陵先以平淡的口吻陈述了苏武的家庭变故,兄弟冤故、母死妻嫁、儿妹死生不明,无一不直击苏武孤独脆弱的心理防线;再说道苏武年岁已高,“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将苏氏家族的悲剧引到苏武个人的悲剧,企图促使苏武为自己谋划将来,激发其归降之心;随后又谈到李陵自己当初归附匈奴的心情,“忽忽如狂,自痛负汉”,往事历历在目,试图用情真意切来引起苏武的情感共鸣。三个层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推之以己,班固笔下这个充满了矛盾,但此时家恨远胜国仇的中年降将形象被如此生动又直接地呈现出来。

李陵归匈是可叹可悲的,这更反衬出站在他面前的苏武如此可敬可畏,苏武由始至终不为李陵所动,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在国与家的抉择中,他选择为汉室“肝脑涂地”,对李陵“愿勿复再言”。面对一次次的邀宴劝说,苏武铿锵地回应:“自分已死久矣!”“请效死于前!”李陵最后喟然慨叹:“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这种爱国之情和是非之心的回归使李陵“泣下沾衿”,苏武可贵的忠义之心不只震慑了卫律、单于等敌人,更震撼了身处矛盾之中苦苦挣扎,却不得出路的叛将李陵。班固通过对李陵前后情感变化的描写,反衬出苏武“贫贱不能淫”坚定信念和基于国家大义的宽广胸襟。

烘托和反衬的手法贯穿于《苏武传》之中,班固大胆应用侧面描写艺术,与正面描写相辅相成,更加立体地建构了苏武这一顶天立地的爱国英雄形象,使其坚贞不屈的高尚品格时隔千年依旧令人动容,实属高妙。

[ 参 考 文 献 ]

[1)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精华大辞典・书画卷[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2]鲁迅.鲁迅杂文精选集[M].北京:中国言实出版社,2015.

上一篇:高中地理校本教材开发策略研究 下一篇:高三地理复习指导策略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