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环保·现代化

造纸业几乎成为污染的名词

人们常感到现在生活环境、生活方式变化太大，变化的速度太快。而其中变化最快最大的应该说是上海的传统制造业，包括笔者要向读者介绍的上海造纸行业。因为6700平方公里，2357万人口的上海需要发展先进制造业，正是先进的制造业才是支撑我们现代化生活的物质基础。曾经由于历史的原因，从城市发展开始，我们上海大部分中小企业特别是大大小小的造纸厂，散布在全市的街道深处、里弄角落，甚至与居民住户犬牙交叉，各类小厂小作坊见缝插针，互相间错落盘杂。然而正是在这里，上海的工人、技术人员使用着并不先进的设备工具，以由衷的劳动热情和惊人的智慧铸造出无数辉煌，有的产品令人至今不能忘怀。然而这样的城市有太多的烟尘、噪声、垃圾、废气，同时封闭必然落后，计划经济的管理模式和大锅饭的分配也走到了终点。国家以最大的决心实行了改革开放。三十四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我们到了一个必须创新驱动、转型发展的转折点。那么现在我们的造纸行业情况如何？

笔者浏览报刊荧屏网络时，感到造纸是个各种舆论工具关注度较高，曝光也较多的行业，虽然也有排放水池中养鱼的景象，但更多的是污水汹涌，死鱼成片，泡沫伴着污水浸润农田，一度造纸业名声很坏，几乎成为污染的代名词。

笔者也记得直至上世纪90年代，延安东路摆渡船一靠岸，人人都见一根碗口粗的铁管向黄浦江喷放的黄水还泛着泡沫；原来长宁区定西路串联的五条相邻马路两侧就有6家制浆厂、造纸厂都在居民区，制浆厂到时就放臭气；曹家渡三官堂桥苏州河每年都有一段时间堆装着稻草的大小船拥堵在河面上，蔚为壮观，这里有一家造纸厂收稻草。这就是造纸厂留给上海市民的印象。而现在上海市区造纸厂似乎见不到了，上海这个行业现在怎么了？要知道，作为国人，笔者同大家一样心里都有个情结：造纸术可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啊。

在上海市纸业行业协会，张秘书长向我们介绍了情况。

改革开放以前和以后一段时间，上海造纸业基本上是国有上海造纸公司的一统天下，张秘书长原来一直在公司工作，对行业情况十分熟悉：下属近三十家造纸厂、制浆厂分布在全市，1978年产量26.2万吨，以后大办联营厂，最高1988年产量共达42.2万吨，与上海许多行业一样在全国处于领先。八九十年代上海工业企业上缴利税排行榜上造纸公司多年居于前10名，是个曾经作出较大贡献的传统行业。但是不少企业地处居民区或闹市区与城市规划有违，环保设施受限，行业与世界先进水平差距很大，而投资、引进、发展所需资金又无法解决，同时不属本市重点发展的行业，当然有体制原因。只能行断腕之举，逐步关厂，付出巨大代价。上海最后一条草浆生产线早在1997年7月已停产，虽然当时上海的草浆碱回收全国不少企业来取经学习，但草浆生产线的污染最严重，治理最困难。按照市府规划要求当时环线内最后一条造纸生产线2000年9月30日停产，这是一条技术配套用纸高利润生产线。此后市区再无造纸生产线。

令人震撼的白色纸瀑布迎面而来

上海国有造纸行业的改革采取四种方式：1、一部份有条件的企业与外资集团合作，由外资经营。 2、发展造纸产业链下游延伸高效益行业如纸张加工、复合行业、信息纸制造生产行业。3、发展造纸服务产业，如原料供应、产品销售。4、最重要的是以超前的意识和很大的魄力实行企业主体向现代服务业、楼宇经济转型。不仅解决了国有企业因“关、停、并、转”造成的数亿贷款、坏帐，而且解决了上万人的再就业安置。改革开放后外资企业看好在上海的发展，逐步投资办企业，上海造纸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与此同时，为适应上海造纸行业的发展与协调，经上级批准，2003年8月上海市纸业行业协会成立，上海开伦造纸印刷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毛来当选会长。张秘书长告诉我们，现在的上海造纸业以外资为主，民营企业为辅。2012年生产企业共17家，产量2011年89.89万吨。主要现代化企业7家，产量为77.89万吨，占全市产量 86.65%，并继续提高。其余小企业占全市产量的13.35%，有的企业具有特色，有的仍处于调整期。现在上海造纸业基本完成产业的区域布局。主要企业分布在宝山、金山、奉贤、浦东康桥；小企业主要在南汇、金山吕巷等地区。

现在上海造纸业面貌如何？根据眼见为实的原则，我们随秘书长奔赴宝山的殷泰纸业公司、康桥中隆纸业公司，作了一次实地考察。

殷泰纸业是一家美资企业，占地412亩（275000平方米），建筑面积31772平方米，1998年投产。是我国第一条引进的以全废纸为原料生产高速彩印新闻纸的现代化生产企业，一年产量14万吨，在这之前我国的高等级新闻纸以木材为原料，相当于节省木材30万吨以上。以后各地纷纷仿效，而上海起了开先河的作用。我们首先看到经过处理的废纸（以旧报纸为主），由铲车传送带送入投料口后，进入封闭处理流程，到处干净整洁。现代化的造纸机车速达1300米/分，全部由计算机操作，自动控制。除了生产场地整洁外，厂区绿草如茵，有花圃亭台，堪称花园工厂。但笔者还是提出了环保的重点污水处理问题。接待人介绍说，企业投资数千万，引进世界先进的污水处理设备，不但达标，还在排水池养殖金鱼。

在康桥的中隆纸业有限公司，由台湾最大的工业板纸生产企业正隆集团投资。该公司的生产原料除有部分本色牛皮木浆，大部分是回收的包装纸箱，一条生产线年产42万吨。当年造纸公司加上联营厂约四十个企业，最高年产约42万吨，但品种无法相比。纸机宽度6.4米，纸机车速1200米/分。站在造纸机出纸处，6.4米宽的洁白的纸张好似瀑布般地迎面奔泻而出，纸卷飞转，瞬间，直径超过2米，给人以震撼之感。

到厂参观的人都发出同样的感叹：要有多少种系统，多少条工序，多少工艺节点，科学地组合起来，共同运作才能使出纸处正常产出，这真是现代化的造纸厂！

上海造纸业的绿色环保现代化之路

后来的几天，张秘书长为我们找来几位造纸方面的专家，列出不少颇有说服力的资料，由此使我们对上海今天的造纸业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国家发改委《造纸产业发展政策》的前言是这样开始的：“造纸产业是与国民经济和社会事业发展关系密切的重要基础原材料产业，纸及纸板的消费水平是衡量一个国家现代化水平和文明程度的标志。造纸产业具有资金技术密集、规模效益显著的特点，其产业关联度强，市场容量大，是拉动林业、农业、印刷、包装、机械制造等产业发展的重要力量，已成为我国国民经济发展的新的增长点。造纸产业以木材、竹、芦苇等原生植物纤维和废纸等再生纤维为原料，可部分替代塑料、钢铁、有色金属等不可再生资源，是我国国民经济中具有可持续发展特点的重要产业。”事实上正如此，我国造纸工业1978年至2010年纸及纸板产量由438.7万吨增加到9830万吨，增长22.4倍，年均增长9.76%，与我国同期GDP增长同步，其间2008年产量达7980万吨，超过美国的7960万吨，已成为世界造纸第一大国，以后产量逐年增长，一直处于世界首位，但我们决非造纸强国。

由此也不难理解，我国主要经济大省山东、广东、江苏采取不同政策，但都把造纸产业作为重点支柱产业。浙江省最早对民营造纸大力支持。现在山东、广东、、浙江、江苏四省产量均超过1000万吨，居全国前四位。四省总量占全国产量56.94%。

上海造纸业虽然没大幅度扩大产量，但在经历断腕之痛后，按照大城市的特点、上海城市规划和上海产业政策导向而发展，核心是绿色、环保、可持续，途径是不断创新，力争走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的现代化道路。

具体做法有以下几点。

1.当年上海造纸公司利用大城市废纸回收优势，在原料中废纸利用达三分之一，在全国首屈一指。现在产品结构大幅度调整，原料结构也大幅度调整。2011年上海造纸原料中，废纸制浆占71.04% （中国造纸业废纸浆比重为62%）。共利用各种废纸76.78万吨，部分或全部以废纸制浆为原料的产品产量达到73.12万吨，上海造纸业具有资源回收利用，走循环经济可持续发展道路的特色。我国由于森林资源贫乏，废纸回收率有待提高，现在大量进口木浆和废纸，进口依赖度40%。上海由于产品的质量要求较高，进口木浆和废纸的水平都略高于国家的依存度，达到70%左右。

2.上海生产能力超过10万吨的四家企业（中隆、金奉源、东冠、殷泰）已全部采用工业园区集中供汽，由电厂余热供汽，汽电联动的先进方式，以节能减排。为了节能、为了环保，企业不惜投以巨资，殷泰纸业投资后每年可节煤2000吨。行业协会正组织有关科技部门按照造纸行业特点，利用蒸汽压差发电技术，在生产厂进行试验。若成功可在造纸行业推广。

3.上海金奉源纸业在我国最早通过QS认证，开发成功食品卡纸，在全国食品用纸混乱的情况下，为我国食品卫生发挥了较大作用。

4.当年上海市纸产量42.2万吨时，用水量约为6330万吨，现在产量89.89万吨，用水约为1350万吨，产量增长2.1倍，用水仅为当年21%左右。

5.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上海市生活用纸生产企业东冠纸业得到行业协会协助，协会内企业利乐（中国）帮助，创新型的以利乐包、牛奶盒回收制成的优质纸浆，生产了卷筒卫生纸和擦手纸，在上海世博会园区所有卫生间使用点全程供应。在上海世博会上表现了上海市绿色环保回收利用的观念和水平，这也是上海世博会所表现的循环经济的亮点。东冠纸业以全再生优质纸浆生产的自由森林品牌产品，在世博会后仍在继续推广销售，以发展我们的循环经济。

6.上海造纸企业一直为节能、降耗、环保绿色而孜孜不倦努力，以中隆纸业为例：2012年获得上海市重点用能单位职工节能减排优秀合理化建议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四等奖四个奖项，另外进行纸机厂房暖通工程改善，解决纸机网部前段滴水问题。2012年度在上海市节水型配合建设工作中成绩显著，被评为“上海市节水型企业”。2012年度6月成为上海市重点用能单位上海市质量技术监督局能源计量示范单位。2012年度获得政府节能减排奖励款49.57万元。不过中隆纸业总经理陈诚台先生最高兴的还是组织康桥地区环保团体代表访问了该公司，增进了相互了解与沟通，以达成敦亲睦邻和谐共处。其实增进了解加强沟通是造纸行业向全社会的呼吁要求和希望。

7.现在上海市造纸品种结构：2011年新闻纸13.72万吨，瓦楞原纸、箱板纸49.54万吨，其中箱板纸中的高档纸41.39万吨；食品卡、白卡11.19万吨，生活用纸13.4万吨，其中生活用纸中的高档纸11.15万吨；艺术纸、晒图原纸等2.04万吨，共89.89万吨。新闻纸主要为上海市的文化、新闻、出版事业服务。瓦楞原纸、箱板纸是为上海市的先进制造业、出口基地、包装、配套服务。食品卡、白卡是为上海市的食品安全服务，生活用纸是为上海市人民日常生活所必需，上海市品牌“洁云”十年销售量居第一。艺术纸、晒原纸是为我市的多种行业配套服务。

以上品种结构，反映了上海城市造纸特点。目前品种结构成功规避了我国文化用纸的产能扩涨和价格竞争，又成功地规避了铜版纸的产能扩涨和价格竞争。

8.上海造纸最先引进国外先进技术，本行业的国际资本最早进入上海造纸市场。现在上海市造纸企业以外资为主，大量引进先进的规模化造纸生产线和先进的环保设备，7个主要企业全部使用引进的造纸先进企业设备，2011年高档产品占全市产品总量的87.21%，高于全国40%的比例，可以认为在设备和技术上上海市造纸业基本实现了现代化。

生活用纸是造纸业中少数直接进入市场的品种，与人民群众的基本生活、卫生安全关系密切。改革开放前后一段时期，上海“帆船牌”生活用纸，特别是卷筒卫生纸出口东南亚，独占港澳市场，少量供应上海需求。当时造纸机出纸宽度约1.5米，运行速度每分钟几十米，3个厂全年产量不过几千吨。今年上海东冠纸业投产的一条引进的先进生产线出纸宽度增长一倍，出纸速度超过1500米/分，年产4万吨。生活用纸中，最具代表性卷筒卫生纸。当年上海市场有少量供应，每只重160克，售价2.3元左右，当时大部分家庭靠几十元工资生活，消费卷筒卫生纸属于高档享受。现在各种生活用纸品种丰富，在超市中琳琅满目，已成为大众快速消费品。几十年过去了，CPI的上升幅度极大，我们的人均收入也大大增加，但2.3元的卷筒卫生纸还能买到，这主要得益于我们的设备水平、管理能力、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作为造纸业对社会的小小一点贡献。

9.2011年上海市纸业行业协会受市技监局委托，制定本市主要造纸产品综合能耗标准，在调查中详实数据说明，箱版、瓦楞原纸和新闻纸共占全市总量的70.37%，均属国内先进水平。新闻纸生产线虽然规模仅为外地近期引进最先进生产线的三分之一左右，但能耗的先进性并不逊色。

明天的展望

专家认为先进的造纸业从技术上、管理上已解决了污染物的排放处理难题，造纸业不再是污染行业。欧盟的制浆企业利用木材提取制浆纤维后的生物质发电，其发电量除了供应本企业外还上网输出。造纸部烘干，则利用电厂的余热蒸汽实行循环经济。

我国正在实行世界造纸强国普遍实行的“林浆纸一体化”战略，按照“林浆纸一体化“计算，对二氧化碳的吸收大于行业的二氧化碳排放。现在世界上环保标准控制最严的芬兰、瑞典、加拿大等国家都是发达的造纸强国，中国的造纸业也正在全力以赴，通过自己的努力把造纸大国变成造纸强国。

专家认为，由于我国经济仍处于上升通道，社会的现代化水平、文明程度正在继续提高，造纸作为重要的原材料产业，作为国家现代化水平和文明程度的标志也必然会继续发展。我国造纸“十二五”规划预计增速目标是年均增长4%，今年的实际情况至目前略高于4%。上海造纸业继今年东冠纸业年生产能力4万吨高档生活用纸投产后，根据我们的了解和分析认为，上海市的造纸业暂处于产量的稳定期和管理水平技术提高的阶段。根据国家城镇的战略部署，上海市的生活用纸、食品卡纸继续看好。这两项造纸业的强项可望继续发展。

但是，上海市造纸企业在规模扩展方面与外省市的大型企业无法相比，在产业链的延续上也不能相比，在产业链横向扩展方面也不能相比。而且在环境要求、用工成本、各种费用支出相对较高。上海制造业仍然面临着更大的困难。但是上海造纸业正通过自身的不断努力，通过创新，以求得继续发展。上海造纸业希望政府和社会进一步做好废纸和各类回收物质的分类回收，把循环经济实行得更好。他们希望多利用本地废纸，更多地利用利乐包、牛奶盒回收利用的纸浆、塑料和铝材。上海应该在利用城市资源方面起到表率作用。城市是资源集中消耗的地方，也是可回收资源聚合的场所。要做到可持续发展一定要做好回收利用工作。上海市政府在采取许多措施后，2012年12月已经出台回收利用法律文件，大大增强了企业的信心。同时，他们希望不要进入纸张越白越好的误区。这种误区破坏环境，浪费资源，有害健康，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大家了解上海造纸行业，上海的造纸行业已不是原来的造纸行业，他们正迈向现代化制造行业，也在调整中努力地继续前行。

笔者通过这次巡礼，深切感到上海造纸已确实不再是污染的代名词，已经步入绿色、环保、现代化的可持续发展的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