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walk to remember

太多的曾经已经让人不堪忍受,但他们却真实地构成了一种叫做回忆的东西。

――题记

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夏天,台风莫拉克像个多情的姑娘每到一处都要流下泛滥成灾的眼泪。我时常在图书馆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看余华、王朔或者老舍,我以为我会这样宠辱不惊没有波澜地度过这个因为经历完高考而显得略微漫长的假期,却在一天偶然读到王朔写的:年轻的时候认为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在前面,只要不停奔走就能看到。走过来了发现重要的都在身后发生了,已经过去了,再往前又是一片空白。

{这一番的了悟你当真要三年后才能懂得｝

高考过去了,中学生涯过去了,可是有些镜头仍像被劣质颜料涂抹过的油画,虽然破败不堪却还泛着青春的光。而我此刻敲打着这些字,眼前浮起七月中旬在清华校园里阔别走路的自己:小心翼翼而彬彬有礼地向正在施工的人员问路,在纪念品店里挑选只因印上了“清华大学”四个字便极为昂贵的书签,在学生公寓下面仰着头做着里面有自己一席之位的春秋大梦……然后我转过身,对同行的刚刚中考完的妹妹说:“你看,在这里生活就是不一样。你一定要努力,考到这里,或者任何一个你想去的你认为美好的值得你拼搏三年的学校。”我希望她懂得,懂得我在经历完高考后是怎样的一番了悟和无奈,又是怎样迫切地希望她可以因为预见三年后的自己而倍加努力,可是小小的姑娘朝我吐了吐舌头,“姐,那你干吗不复读?你看,在这里生活就是不一样。”她学着我的样子,神情和语调都甚为相似,却是当真无法懂得我的心意。

而现在的她,多像三年前的我。这是时间规定的角色,绝大多数人既无法因预见而未雨绸缪,又因青春期里所特有的小小的自负和叛逆而对他人的规劝无动于衷。过去带着一种经过累积的稳妥的时间感,让面容沧桑,更让心灵苍凉。

{你说梦想我来了,梦想说我走了｝

那时我的同桌是个学习甚好的女生,她每天坐到座位上的第一句话便是:“浙大,浙大,I’mcoming!”她每说一遍这个句子我的心便像被针刺了一下,那种密密麻麻的伤痛随着日数的积累逐渐让我伤痕累累。我承认我羡慕她,更嫉妒她,因为她可以很自信地说“I’m coming”。但可惜的是她最终考上了山东大学而没能去成浙大,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个很不错的结果,却让她在成绩出来后的那几天泪眼汪汪,我想我懂她,因为她说了整整三年的“浙大,浙大,I’m coming!”而不是“山大,山大,I'm coming!”。

七月末的时候母亲发短信告诉我说收到了太原一所二本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彼时我在北京和南京的一个记者一起吃早餐,我笑了笑对他说:“我得去太原念书了。好可惜,去不了南京。”我不知道我笑得是不是很难看,因为南京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亦是三年之中我所紧握的无法对别人提及的隐秘,却被这个七月宣判为真正的隐秘。“太原也很好啊,将来考研你可以考到南京来。”

旁观者自是无法窥探到平淡句子里饱含的酸楚,因为南京已经不是他的梦想而是他生活的土地了。又或许窥探本身就耗费气力,若其中没有深厚的感情谁愿做这血本无归的买卖?

在高考成绩出来后的那些天,我们瞬间都明白了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有时近得让人难以置信,有时远得让人咬牙切齿,因为太多人为了那个所谓的理想流血流汗流泪,却最终被现实狠狠地戳了看世界的眼睛。

{是的,有些放弃很值得｝

高三开始的时候学校对三个文科实验班进行了重新的划分,于是在高三伊始我们就被迫学会了放弃与承接。我记得全班同学都落座后,新的班主任面对讲台下几十双泛红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我希望你们懂得,你们必须要放弃什么才能换来更自由纯粹的生活。我更希望在你们放弃的时候,我能看到一张张微笑的脸,因为经年之后你自会明白有些放弃很值得。”

是的,有些放弃很值得。高考结束两个月后,我习惯坐客车随着景色一路颠簸去未曾抵达的地方,这未卜的旅途你若只是闭眼休息真的会因终点的遥遥无及和梦境的黑暗恐怖而感觉辛苦万般,但若你爱上眺望,眺望那被车窗所阻隔的绝美风景,那么你便会了悟:有些放弃很值得。因为你付出了辛苦,可是辛苦交还给你美丽。

记得那天一个人乘车去栖霞,视线能及之处全部是苍郁的树木和翻滚的绿意,玉米随着微风跳着没有观众欣赏的华尔兹,即使听不到掌声和喝彩,在曲终之时她们仍不忘俯身致谢。或许她们亦是懂得最美的犒赏不是形式上的掌声,而是在这一过程她们享受了不为人知的快乐。

客车约莫每行进十几分钟就可以看到镶嵌在绿毯上的珍珠,那些湖泊是天空投射在人间的眼泪。树木虽天然生长却极有层次,蓊郁得在清晨的微光中泛着缭绕的雾气和朦胧的妖娆。

身处其间的农人或许并不会知晓他们拥有着怎样一座丰饶的宝库,恐怕只有我这个匆匆而过的路人羡慕那盎然绿意中神仙眷侣、世外桃源的生活。就像身处高三时的我断然不会爱上那看似枯燥和烦闷的日子,但当我真真切切地失去了高三,重拾闲散和自由的时候,我又是那么地留恋和怀念。

恍然间记起我高三时的一个同桌,那是个十分敏感柔弱的女孩子,她常常对我说:“我们拥有的一切,多不过付出的一切。”她不相信高考会带给她成功的喜悦,她不相信她现在的付出是会收到起码平衡的回报的,可是我想说:“我们拥有的一切,一定会让曾经那些付出值得。”因为高三这一年教会我的成长,是此后十几年都不可能匹及的。它让我流泪也让我坚强,它让我疯狂也让我平和,它让我恨更让我爱。它让我懂得:在时间的轮廓下,你所能做的就是做好手边的事,付出并心甘情愿着。

因为岁月会给付出一个最公正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