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白人种族主义与“逆向歧视”

时间:2022-05-08 12:25:43

内容提要 长期以来美国主流社会对白人种族主义的现实存在与危害的漠视,致使种族歧视行为至今在美国社会各个方面仍普遍存在,不仅给美国黑人造成了难以弥合的精神创伤,而且对美国社会具有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为了修正美国历史上对一些弱势群体的不公正与歧视,20世纪60、70年代美国政府颁布和推行了一系列优惠和照顾黑人等弱势群体的政策、法令,即“肯定性行动”计划。然而,这一计划却激起了从而普通白人男性的强烈反对,引发了“逆向歧视”之争。

关键词 美国 种族主义 “肯定性行动” “逆向歧视”

美国是一个种族成分复杂、族群文化多样的移民国家,其中白人占绝大多数。据2000年人口普查,美国全国人口为281421906人,其中自人人口(含拉丁裔)为211460626人,占总人口的75.1%;纯白种人口(不含拉丁裔)为194552774人,占69.1%。种族主义是美国长期存在的社会问题,其表现形式就是白人以一种“自我中心”的态度,认为种族差异决定人类社会历史和文化的发展,白种人在各方面均远优于其他种族。从这种反科学的种族“优越论”出发,美国白人自殖民地时期起就对黑人和其他少数族群充满了偏见和敌意,而作为种族主义基本内容的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一直是黑人在美国社会中取得进步的主要障碍。为了使黑人和其他弱势群体能够和白人平等地分享美国的资源,在升学和就业这两个对每一个美国人都利害攸关的问题上,20世纪后半叶美国联邦政府颁布、推行了一系列优惠和照顾黑人等少数族群的特殊政策和法令,即“肯定性行动”(Affirmative Action)计划。可是,美国很多白人认为,如果依照美国政府推行的“肯定性行动”计划,那么在美国社会中遭受种族歧视之害的实际上是白人。这个涉及到“逆向歧视”(Reverse Discrimination)的复杂问题,在20世纪末引起了美国社会各界的广泛讨论。

一、美国的种族关系与白人的种族态度

从殖民地时期到20世纪上半期,美国白人精心构筑的种族“壁垒”对黑人的生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黑人一直遭受着白人公开的种族偏见和歧视,白人对黑人的种族压迫也是公开进行的。虽然自20世纪中期以来,许多传统的种族“壁垒”已经土崩瓦解,针对黑人的、明显的种族隔离与歧视已不多见,但具有显著种族标记的黑人在美国仍受到从法院到工会再到学校这样一些组织机构或明或暗的歧视,他们至今无论是在收入、教育、职业、自主经营、权力及在大公司中的职位方面,还是在居住环境、健康情况等方面,其整体状况都明显低于美国人的平均水平,黑人的整体社会地位与美国其他族群相比仍存在着根本上的差别。显然,在后民权运动时代,新的种族障碍也已在美国社会、经济结构的转变中产生。虽然这些障碍是非人格化的,但美国大多数黑人却仍深受其害。

是什么原因使美国黑人遭受诸多歧视?究竟是哪些因素造成黑人与美国普通民众之间长久存在的差距?正确、清醒地认识到这些问题并加以纠正,无疑会极大地有利于美国社会的和谐发展。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许多美国白人至今在否认白人种族主义现实存在的同时,仍对黑人存有极其严重的偏见和歧视。

1995年“反诽谤联盟”(Anti―Defamation League,创建于1913年,总部设在纽约)在全美国进行了一次问卷调查,在调查表中列有对非洲裔美国人带有歧视性的八个选项,其中包括黑人“更愿意接受福利”和“天生不太聪明”等内容,要求白人进行评价。调查结果显示,有3/4的美国白人同意其中一项或多项,其中同意两项的占1/2略强,同意四项以上的约占1/3。1994年芝加哥大学“全国民意研究中心”(Nation Opinion Research Center)在全美国进行的一次调查中,近一半的白人受访者认为黑人“懒惰”,只有占16%的白人将黑人归入“勤奋工作”一栏;在对白人工作的评价中,仅有7%的人将白人归人“懒惰”一栏,大多数认为白人勤奋。1990年“全国民意研究中心”对白人所做的一次类似调查中,白人被要求就“更倾向于接受福利援助”(相对自给自立)项而对黑人和白人做出评价,一多半的白人受访者认为黑人依赖福利;在关于“黑人的智力”项方面,有29%的白人受访者认为黑人“不太聪明”。可见,美国的大部分白人仍对黑人充满偏见。

尽管黑人在当代美国社会中的整体发展水平远远落在美国其他族群之后,但大多数美国白人却拒绝将种族歧视视为有色种人族群发展的主要障碍。根据1994年芝加哥大学“全国民意研究中心”所做的调查,白人被问及的项目中有:“一般而言,比照白人,黑人在就业、收入和住房上都要差。你认为这些区别主要是由歧视造成的吗?”对这个问题的调查结果是:白人受访者中有60%多的人的答案是否定的。当问及这些差异是否主要由于大多数黑人“缺乏改善自身贫困的动力和意志力”时,大多数白人受访者的回答是肯定的。本案调查还发现,有35%的白人认为白人房主应该有拒绝向黑人出售房屋的合法权利(这是与现行联邦法律相违背的)。这说明,种族歧视观念在美国相当一部分白人中是根深蒂固的。

在1990年芝加哥大学全国民意研究中心的调查中,有2/3的白人受访者表示,如果近亲与黑人结婚,他们会有消极反应,仅有5%的人持积极态度。而且与一般调查时的表现不同,大多数白人受访者对族际通婚的问题立即做出了否定的回答,没有选择“不知道”或“不清楚”。另外,从全美国范围来看,大约有1/6的美国白人赞同从法律上禁止“黑白”通婚。一位白人企业家对于族际约会与通婚强烈反感,这在美国白人中是具有一定代表性的。当这位白人企业家被问及“自己已成年的孩子与黑人约会”的问题时,他回答说:

极倒胃口,我想吐。我会感觉对此很失望。我可能对此事大加指责。……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会觉得作为父亲我可能很失败。这是我永远不会接受的事情。我可能会长时间对此焦虑不安。在我的家庭中它确实是个问题,因为我从未处理过,而且我不知道由于我不能处理此事最后会发生什么。

上述这些调查说明了在美国白人中普遍存在的反黑人情绪。据2000年人口普查,美国非洲裔人口约为3500万,年龄在18---64岁的美国白人为131465799人。根据对17岁以上白人进行的调查结果可以粗略得出,有超过1亿的美国白人对黑人有歧视性看法,有4500万一6000万美国白人是极端种族主义者,他们为了最大限度地捍卫所谓白人的权利,甚至主张在像住房这样的领域里对黑人实施种族隔离。

白人对黑人的反感与不满也可以从白人对倡导平等权利的“肯定性行动”的支持不断减弱而得到证实。20世纪80年代以来,大多数美国白人认为美国黑人具有完全平等的机会。如,在1994年全美基督教与犹太教会议(National Conference of Christians and Jews)所做的一次调查中,有60%多的美国白人认为,美国黑人当时已有平等机会获得高质量的教育、技术职位 着这些障碍。此次洛杉矶调查还发现,大多数受过良好教育的亚裔和拉丁裔工人亦说自己在工作场所遭受过歧视。除在就业领域遭受过白人的歧视外,美国黑人还经历着更多的隐性歧视,如有意将黑人等有色种人引导到特定的工作场所,让他们从事白人不屑去做的一些基本“专属”于少数族群的职业。

黑人妇女在求职和工作岗位上遭受到了更为严重的歧视。美国有些学者在对专业领域和管理层的黑人妇女的采访中发现,有42%的黑人妇女遭受过歧视性对待,特别是在与晋升和工资相关的问题上。一个在一家大公司工作的黑人女经理在采访中谈及自己的白人男性上司给她的业务评估:

(业务评估)共有5个级别,依次为优秀、很好、好、良,不太令人满意。我……预计他应该给我一个“很好”,这是基于我以往与他打交道的经历及他对待女性的了解上,但我觉得自己应该得“优秀”,而且我也准备争取优秀级别。我不仅身为女性,还是这一部门做这一职位的惟一一个黑人。……他和我曾专门对种族问题进行过一些非常坦率的讨论。我们谈到了女性,但更多谈到了种族。这样我当然知道他有很多关于黑人的偏见。……他曾在许多场合对我说过他认为我是一个例外,与他所认为的一个普通黑人所具有的能力是不一样的。……当对我进行评估时,他提及在一年 。中我的许多成就与业绩,并给了我令人激动的评价,然后他总结说:“所以我给了你一个‘好…。这个成绩可真是让我意外……(我)尽可能不带感情地只是说我觉得自己不能接受,我认为这与他对我的评价不一致,我不能接受这一等级。我想我的话有几分震惊了他,因为当我说我不接受这一等级时,他有点支吾地说:“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说:“我不准备在这个评价上签字。”……我列举了这一年中我能够向他证实的我已经达到了的每一个目标和我胜过其他人的地方。

由此可见,这位黑人妇女与她的白人上司早就有交往并清楚地知道其消极的种族性态度,这使她准备采取应对行动来反对可能的歧视。这个案例也说明美国确实需要更为积极的“肯定性行动”和加强《民权法》的执行力度。

自从20世纪60年代《民权法》实施以来,大多数种族性歧视在美国已具有隐性特征。然而,相当公开的种族主义仍然在美国黑人的生活中肆虐,即便那些凭着自身能力和无畏勇气已进入白人占绝对优势的商业界的黑人,也不得不时刻面对着来自白人的歧视与偏见。对于广大普通美国黑人来说,他们在充满白人种族主义的社会中不仅是想找到一份工作相当困难,而且在做好这份工作时每天都要面临着白人或明或暗的种族性敌意和歧视,这使得下层黑人无望地陷入贫困中,日益被边缘化。

白人的种族歧视和对黑人某种程度上的隔离充斥于美国社会各个领域和许多制度、社会安排中。公共场所至今依然是非洲裔美国人经常遭遇歧视的地方,其所遭遇的歧视有被拒绝服务和不得不接受较差的服务。这种情况从下面一个在白人开办的电视台做新闻导播的黑人妇女的叙述中可以窥视一斑。这名黑人妇女和其男友在看过职业篮球赛后决定在一个白人开办的餐馆就餐:

他(男友)正等着就座……他说:“你先去洗手间,我找桌子……”等我回来时他还站在那里……当我回到他身边时,他准备离开,说:“我们走吧。”我说:“我们的餐桌怎么了?”他没有回答。于是我说:“不,我们不走,好不好?”他说:“不,我要走。”这样,我们到了外面,我们谈起此事。我对他说,你必须要意识到这样的事情绝非第一次发生在这个餐馆或其他餐馆,但在这里它却第一次碰巧发生在一个黑人新闻导播或其他能够将此事变成一个议题或正准备就此展开讨论的什么人身上。在我告诉他准备尽快结束这一切后我们又重回餐馆,我让经理出来。我使在那里的大多数人意识到我被如此对待激怒了……我说:“为什么你认为我们不能入座?”经理说:“哦,我真的不知道。”我说:“想想看。”他说:“我真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们是黑人?”我说:“那么这事还真不好玩,你不会是猜我没有钱吧?”于是我打开自己的钱包并说:“因为我确实有钱。……我这里有两张美国万国宝通银行卡和一张万事达信用卡。……这真是有趣,你正好想到的这是因为我是黑人。”

这家餐馆对黑人充满歧视的做法,并不是像美国早期对黑人“合法隔离”时那样推出“谢绝黑人”进入的标识,而是以不提供服务对黑人加以排斥。如果从许多白人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个案例,充其量只含有“微量”的歧视;但对这对黑人来说,它是公然的歧视,是对他们民权的明显侵犯。

在美国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群体曾经历过黑人所遭受的持续而严重的居住隔离。强加在美国黑人身上的这种极端的种族孤立,是白人通过一系列目的性明确的制度安排制造出来的,不仅黑人所遭受的种族隔离的深度是空前的,也是其他群体无法比拟的,而且随着社会经济水平的相对提高,这个问题却没有表现出改善的迹象。1990年在一次对来自25个大都市区的3800份租房材料进行的联邦调查中,黑人租户大约有一半人面临着歧视对待,同时在与白人房主最初接触阶段59%的黑人租房者被歧视对待;拉丁裔遭遇到的歧视与黑人相同。而且,这只是最初接触阶段遭受的歧视,在租房成功后,黑人租房者还要在诸如抵押贷款等方面面临歧视。20世纪90年代初时,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专门负责公平住房的助理秘书就指出,每年在美国住房方面发生歧视性案例的实际数字可能高达一千万起。

住房方面的种族歧视迫使大多数黑人住进服务设施不全、犯罪率高的地区,其子女只能就近进入条件差的公共学校读书,从而压制了他们对子女未来的期望。2000年,美国25岁以上的黑人中有42.5%的人接受过高等教育,其中有14.3%的人获得学士及学士以上的学位;而美国25岁以上的白人的相应比例分别为54.1%和26.1%。

高等院校向来被认为是开明和宽容的场所。但美国哈佛大学2001年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20世纪末期,美国学校的种族歧视问题越来越严重,这种现象与美国民族的日趋多元化很不相符。根据这一调查,在美国的学校中,白人学生与少数族裔学生隔离的现象极为普遍。在白人学生就读的学校中,白人学生占80%以上;而在黑人和拉美裔学生上学的学校,黑人和拉美裔学生分别占53%和55%。该调查还显示,1968年,有23.1%的拉美裔学生在少数族裔占90%以上的学校就读;而到了1998年,这一比例上升到36.6%。1980年,62.9%的黑人学生在黑人占50%以上的学校上学,而到了1999年,这一比例上升到70.2%。负责这一调查的哈佛大学教授加里・奥菲尔德对学校中存在的种族歧视现象表示担忧。他认为,由于这种隔离,少数族裔学生将来恐怕难以适应多元化的社会。

20世纪90年代美国一些学者对从东海岸普林斯顿大学到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等一系列校园进行了研究,他们发现校园里广泛存在着种族问题和歧视。1996年三位美国学者在一个白人占优势的大学里对大三和大四的黑人学生进行了采访调查,黑人学生普遍认为许多白人对他们充满种族敌意和歧视。黑人学生说他们在校园内和校园附近被白人(包

上一篇:石板村落 镇山村 下一篇:挑战丝路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