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未知世界的门

珠穆隆索峰位于中国，主峰海拔7804米，离世界第五高峰马卡鲁峰只有五公里。珠穆隆索共有三个顶峰，主峰位于南部，中峰和北峰海拔分别为7540米和7199米。珠穆隆索在藏语里是鸟神的意思。从这一侧看去，珠穆隆索3000米高的西北壁就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雄鹰。

法国国家登山探险队一行八人来到珠穆隆索登山，作为探险队的成员，我和Christian Trommsdorff以及 Patrick Wagnon结成一组，在过去五年里我们一起攀登了很多山峰，彼此之间十分熟悉和信任。

雄鹰展翅

4月14日我们抵达大本营，立即开始了适应性训练。我们尝试了通向中峰的东北山脊，直到海拔6000米。但是状况不是很好―积雪太多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转到山的另一侧，发现西壁上的积雪比巨大无比和困难的东壁上的少很多。这么一来西壁明显是更好的登山选择，我们于是在5600米处留下一些装备。

在5月初我们沿西北山脊完成了珠穆隆索北峰的首登（7199米），接下来的目标是攀登7540米的中峰。我们计划重复北峰的路线，然后从北峰下到它和中峰之间的山坳，在那里预设了营地。

接下来的几天狂风大作，等到我们攀回预设的营地时发现VE-25的帐篷顶住了肆虐的狂风，但是再向上800米高的前进营地却踪影皆无。我们一共准备了八天的食物。在持续八小时沿着裸冰冰壁的艰苦攀登之后，来到了海拔6800米的C2营地。下午时狂风突起，达到了时速100公里以上。搭两个帐篷花费了我们两个小时。我坐在帐篷里用我自身的重量压住帐篷，这样我的搭档可以把帐篷固定好。这时我真是害怕自己就这么随风而逝了。那两个在外面的伙计也不好受，他们的脸被吹肿，手被冻僵。狂风又刮了两个小时，在黄昏时刻消失了。好极了，我们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风还是很大，然后接下来几天就没风了。我们于是决定休息一天，补充体力。第四天果然风和日丽。珠穆隆索的北峰近在咫尺，我们很快就攀到峰顶。前面是覆盖着雪檐的山脊，通向未知世界的门打开了。

未登峰的价值在哪里？我们难道能够给山峰打分吗？对高海拔登山家来说，每座高峰都值得尝试，而且会有成就感，无论这座山峰是被攀过了还是没有。只有探险的过程才是重要的，高山从来不属于任何人或物，无论是一个国家、一个人还是一种宗教。高山会给攀登者带来无限的乐趣，但是仅此而已。

捡来的时刻

我们沿着山脊向两峰之间的山坳前行。时不时有石柱挡住我们的去路，但是我们总是能翻过或绕过它们。在海拔7050米处，我们开始担心计划的线路，因为通向中峰的线路始于一段100米左右高极为陡峭的石脊。在安营扎寨前，我们想找到比较容易的路线绕过这个花岗岩障碍。我们期望能明天登顶。一种可能是先绳降50米到一个看来是这条路线中的弱点，从那里再上到山脊，再向上的山脊就容易很多了。然而此时天色已晚，风越刮越大。是安顿下来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一天尽管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登顶还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我们在雪花中从早上8：30开始攀登，只在垂直方向上上升了仅仅100米。下午3点，我们下撤回营地。在下撤前我们确保这100米的绳子是牢牢地固定好了。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明天的天气会转好。

第六天早上10：30，我们沿着昨天装好的绳子上升到海拔7150米。现在我们离顶峰只差400米了。挂在绳子上，脚下只有沿着东壁悬空的2000米，这种感觉恐怖极了。接下来是一段40米的超难岩壁。它垂直而上，完全支离破碎，而且不稳定。这个难点耗费了我们一个小时和几身冷汗。你能想像在这个海拔高度冲坠的后果吗？我们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来攀爬，必须万无一失！

第二段攀登比较直接易行，或者说更加经典一些。无论如何这段攀登还是有些部分要做绳索保护的，现在我们移动得更迅速了，Christian领攀，他的直觉和经验总是能找到正确的路线。我们迅速提升海拔高度，珠穆隆索逐渐向我们揭开她神秘的面纱。每次当我们遇到攀登障碍时，我们总能找到秘密通道或是弱点。只有单个光溜溜的岩壁能阻挡我们，但是每个石塔都可以不是从左边就是从右边绕过去。这时作出正确的决定就是成功的先决条件。一天就要这么过去了，此时我们看到不远处乌云开始笼罩珠穆朗玛峰。我们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要快速攀爬！这时我们已经开始感到疲惫而且从早晨开始我们就没吃任何东西。

在山坳看山脊像是一条直线，但实际上它是蜿蜒曲折的，这就增加了它的长度。下午4点我们攀登过了最后的难关，从现在起我们应该可以更快地移动。喝了些融水，这里是海拔7400米，峰顶近在咫尺了，但是离我们预先设定的回撤时间也不远了。此时风暴开始了，风雪交加。我们不得不戴上护目镜，再把脸遮上。在狂风暴雪中我们相互之间间隔25米，用绳子连着，然而我们互相都看不到对方。只有全身心投入，每个队员都感到了这一点。我们的护目镜很快就结冰了，我什么也看不到。我们停下来，讨论了一下。峰顶真是很近了―我们决定继续攀登。Christian在离峰顶2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但那是怎样的20米呀！当我爬到他身边时，我看到他把自己固定到一个只在一条大石缝底部打进去一半的冰锥上。这时风减弱了，但是我们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眼前这最后的攀登。然而这是登顶的惟一路线。我决定试一下。在路线上没有任何设置保护点的可能，我惟一的机会就是用冰镐够到顶部的积雪，而我惟一的希望就是冰镐能够勾住！

下午6：45我和Christian成功登顶。Patrick在下面100米，给下撤保存体力。这一刻，这个捡来的时刻，完全属于我们。我们喜不自胜！天色已晚，我们必须迅速下撤。我们开始下撤时是7点。15分钟后天气完全变好了，我们下撤到Patrick那里时，夕阳露出了笑脸。我们从上攀时每个绕过的石塔上绳降，期望在天黑之前能够尽快下撤。在海拔7300米我们打开了头灯。此时万里无云，风也停了。我们知道很快就有满月，就决定等满月上来。等我们在一块大石头下面开始融水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然后又开始了一系列令人精疲力尽的绳降，直到凌晨4点才回到营地，这时距出发已有20个小时。我们把所有的炉子都用来融水，尽可能多的融水，而两个小时只融了两升水！我们困得不行，但是必须先补水恢复。这是保命的第一要务。

回家

第七天，我早上8点醒来，从帐篷里爬出来，融雪，吃了两口饼干，另外两人在帐篷里做下撤的准备。为了下撤，我们得先向上攀登！下撤的路线通过海拔7200米的北峰。上午11点我们开始了下撤，先爬上北峰，然后绳降到海拔6800米。我们在那里收集了攀登装备，开始最后的绳降。这时又开始狂风大作。接下来是15个在陡峭的冰壁上的绳降，到达海拔6000米。此时已是晚上8点，从这里起我们可以不用绳索走下山去。我们急迫地想见到青草，下降到低海拔地区，于是就一刻不停地下撤到海拔5300米，终于精疲力竭，瘫倒在地。此时是第八天的凌晨2点。

几天后我们来到加德满都，懒懒地在街上闲逛，体验着悠闲的尼泊尔生活方式，等候回到那奢华、绝望、充满矛盾的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