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仰俄罗斯艺术家墓地

时间:2022-04-30 05:06:32

瞻仰俄罗斯艺术家墓地

上海音乐学院部分离退休教师在2006年“中国俄罗斯年”曾赴莫斯科、圣彼得堡七日游,除了旅行社安排的游览景点外,我们特别要求去新圣女修道院公墓,瞻仰拜谒安息在那里的艺术家。

新圣女修道院(有的称作新圣母修道院)公墓在莫斯科西南近郊,修道院曾是彼得一世的领地,后来在院内开辟了7.5公顷的墓园,逐渐成为有名望的俄罗斯人士的归宿之处,因此又称为“名人公墓”。那天上午,我们在蒙蒙细雨中到达修道院,一位俄罗斯老太已在门口等候给我们当向导,我上前报了一连串音乐家的姓名,她回答除柴科夫斯基、哈恰图良等少数音乐家的墓地不在这里外,大都在此公墓。

新圣女修道院公墓虽然没有巴黎的拉雪兹公墓那样大,也没有墓穴方位图,但也排列得整整齐齐,座落有序。从进门大道弯进墓区小路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白色大理石上亭亭玉立的舞姿雕像,大家不约而同地认出是乌兰诺娃。

芭蕾女神乌兰诺娃

芭蕾舞蹈家乌兰诺娃曾经三次访华,1952年11月“中苏友好月”期间,作为苏联艺术工作团成员的她先后到了北京、武汉、上海和广州。在上海美琪大戏院演出了柴科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天鹅湖》片断,肖邦的《华尔兹》和根据舒曼的音乐而编的《夜曲》芭蕾小品。乌兰诺娃轻盈的舞步、舒展的舞姿、高超的舞技令观众赞叹不已。原定公演三场欲罢不能,又加演了两场。

1959年国庆前夕,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为上海观众带来了《吉赛尔》等名剧。我记得花了两角钱买到一张票,带了望远镜早早来到陕西南路文化广场。乌兰诺娃在音乐的伴随下翩翩起舞,那时她将近50岁了,可还是那样轻巧、优雅,舞台上楚楚动人的少女形象令全场观众为之倾倒。

第三次是在1989年5月,已是79岁高龄的乌兰诺娃带领她的学生前去参加“深圳―珠海国际艺术节”的闭幕式演出。

珈丽娜•乌兰诺娃1910年1月8日生于彼得堡一个芭蕾世家,母亲是芭蕾演员和教师,父亲是芭雷导演和舞台监督。乌兰诺娃与生俱来的舞蹈天性又从小耳濡目染,促使她9岁被送进列宁格勒玛丽亚剧院附设的舞蹈学校,1928年毕业后又继续在进修班学习。此后在列宁格勒歌舞剧院和莫斯科大剧院的舞台上扮演了《天鹅湖》《吉赛尔》《罗密欧与朱丽叶》等经典舞剧中的女主人公以及《仙女们》《天鹅之死》等芭蕾小品的主角,三十多年舞蹈生涯中的艺术创造达到了完美的境界。“二战”结束后,乌兰诺娃到罗马、巴黎、柏林、伦敦、纽约等地演出,她的名声誉满全球。

60年代初乌兰诺娃退出舞台后,全身心地投入到为学生排练导演的工作,培养了许多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并担任历届国际芭蕾比赛评委主席。莫斯科大剧院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她70岁生日之际,分别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晚会,祝词中赞誉乌兰诺娃为“世界芭蕾的缪斯”。在她的家乡圣彼得堡胜利公园和瑞士舞蹈博物馆门前都竖立了她的铜像。

乌兰诺娃一生献给了芭蕾事业,获得不少称号和奖赏。她没有子女,丈夫与养女都先于她谢世,晚年孑然一身。乌兰诺娃88岁时中风后被救治,时隔一个月1998年3月21日又一次在寓所倒下,就此再也没有醒过来。按照她生前的遗愿,安葬在新圣女修道院公墓,墓碑上仅刻了珈丽娜•乌兰诺娃,无需再加任何桂冠,这几个字本身就是一座永恒的丰碑。

一代歌王夏里亚宾

接着,在纵横交错的墓地小道拐角处,一座高大白色的大理石塑像特别引人注目,那是20世纪初蜚声世界乐坛的男低音歌唱家夏里亚宾,他昂着头,翘着腿,倚坐在石椅上,如生前那样仪表堂堂,气度非凡。此座塑像出自名手,为公墓中最显赫的一座,美术学院雕塑专业的学生都要来观摩这一精雕细刻的墓园艺术作品。

费多尔•夏里亚宾1873年2月13日出生在喀山一个贫困家庭,少年时在当地教堂唱诗班开始接触音乐。后来在名师乌萨托夫指导下学习声乐,通过自身的努力和前辈的提携,从跑龙套成为主要演员。在列宁格勒玛利亚剧院和莫斯科歌剧院、大剧院,夏里亚宾演过多部歌剧中性格不同的角色,不论是表现格林卡歌剧中质朴爱国的农民伊凡•苏萨宁或是刻画穆索尔斯基歌剧中的鲍里斯•戈杜诺夫都入木三分唱演俱堪称绝。夏里亚宾嗓音浑厚宏亮,也擅长演唱艺术歌曲和俄罗斯民歌,一曲《伏尔加船夫曲》唱响了全世界。1901年起,夏里亚宾开始在欧美各大城市巡演,1935年12月他还到过中国,在北京、天津、哈尔滨、上海等地举行独唱音乐会。

夏里亚宾1921年离开祖国后一直侨居国外,1938年4月12日病逝于巴黎。1984年落葬在新圣女修道院公墓的是他的衣冠冢,他在莫斯科的公馆如今已开放为博物馆。

交响乐大师肖斯塔科维奇

去年适逢20世纪乐坛泰斗、苏联作曲家、人民艺术家肖斯塔科维奇诞辰100周年,北京、上海等地都举办了一系列纪念活动和音乐会。

肖斯塔科维奇1906年9月25日生于彼得堡,童年时接受母亲的钢琴指导并尝试写曲。1919年年仅13岁的肖斯塔科维奇进入列宁格勒音乐院,师从尼古拉耶夫学钢琴、施滕贝格学作曲,1923、1925年先后毕业于钢琴系和作曲系。毕业作品第一交响曲发表后一举成名,他的钢琴演奏在1927年华沙举行的第一届国际肖邦钢琴比赛中获得荣誉奖。

肖斯塔科维奇是一位多产的也是获奖最多的作曲家,清唱剧《森林之歌》,管弦乐《节日序曲》,钢琴作品《24首前奏曲与赋格曲》,电影音乐《青年近卫军》等都是各种音乐体裁的代表作。交响乐有15部之多,其标题为《十月》和《五月一日》的第二、第三交响曲;纪念“十月革命”40周年而作的第十一交响曲《1905》,及第十二交响曲《1917》无不为颂扬革命、歌颂人民英勇斗争的精神、激发爱国思想的作品。特别是1941年列宁格勒被德军围困期间,肖斯塔科维奇倾注全部精力完成的第七交响曲《列宁格勒》。他自称:“这是关于我们向法西斯的斗争,关于我们未来胜利的史诗,我把第七交响曲献给我所生长的城市列宁格勒。”还有第五、第十交响曲等同样具有高度的思想性和艺术性。肖斯塔科维奇的交响曲在世界音乐发展史上占有突出的位置,因此被誉为20世纪交响乐大师。

肖斯塔科维奇1937年起就在列宁格勒音乐院任教,后又在莫斯科音乐院任作曲教授,培养了不少优秀学生,1957年任苏联作曲家协会书记。肖斯塔科维奇在国际音乐界的声望很高,瑞典、德国、意大利、英、美等国都授予他荣誉院士、博士的称号。他又是一个社会活动家,曾多次出席世界保卫和平大会。

自从1969年肖斯塔科维奇患心脏病后,健康情况一直不佳,但还是笔耕不辍,1975年8月9日终因心脏病在莫斯科与世长辞。他的墓地在林荫深处,没有设立塑像,墓碑上两行五线谱上的音符就是大师最好的墓志铭。

人民艺术家 卡巴列夫斯基

被肖斯塔科维奇称为俄罗斯学派传统当之无愧的著名作曲家卡巴列夫斯基,1904年12月30日生于彼得堡,14岁进斯克里亚宾音乐学校学习钢琴,1925年入莫斯科音乐院,1929、1930年先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米亚斯科夫斯基作曲班和戈尔坚维捷尔钢琴班。三年后就在母校教授作曲,而且尚在求学期间已在附中教钢琴和弹伴奏。1952年任苏联作曲家协会书记,并在广播艺术局、艺术研究所音乐部任要职。卡巴列夫斯基又是音乐评论家,《苏联音乐》杂志主编,撰写许多论文如“音乐与现代生活”等,1960年担任第六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评委,还为第一届柴科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创作一首指定曲目――“回旋曲”。1963年获人民艺术家称号。由于卡巴列夫斯基一向领导关心少年儿童的音乐美育教育,1970年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音乐美育协会名誉主席。

卡巴列夫斯基的作品遍及各个音乐体裁,青少年主题是他创作的中心,作曲家题献给苏联青年的三首协奏曲――小提琴、大提琴和第三首钢琴协奏曲,表现了青年人朝气蓬勃、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是演奏家常演的曲目,尤其是获奖的小提琴协奏曲广为流传。他为孩子们也写了不少乐曲,都是很有效果的教材。卡巴列夫斯基的音乐清新明朗,既有华丽的技巧又富于情趣。他是各方面都做出重要贡献的作曲家。

在我国最早引进卡巴列夫斯基钢琴作品的首推已故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范继森教授,我是范先生的学生,记得最早学的一首卡巴列夫斯基小奏鸣曲是美国出版的,老师借给我后我自己手抄的(当时还没有复印机),直至后来学的作品38号12首前奏曲等,也都是手抄本。建国初国内还没有苏联作曲家的一些乐谱,不知道范先生是从哪里搞来的谱子。

1951年10月,卡巴列夫斯基作为观礼团成员来我国访问,这是苏联音乐家最早光临的一位,所以看作是一大盛事,上海音乐界在原上海音乐学院江湾的老校址,举行了欢迎音乐会。10月12日那天,卡巴列夫斯基先作了关于“批判世界主义、形式主义和遵循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报告,然后音乐会上我演奏了他的C大调小奏鸣曲,少年班的钟慧演奏的是a小调变奏曲。作曲家本人听到他的一些钢琴作品被上海音乐学院采用,非常高兴。贺绿汀院长介绍范先生与卡巴列夫斯基见面,说范先生是中国第一个介绍他作品的教授。他俩亲切握手的热烈场面,感动了每一个在场的观众。那天解放日报记者还为我们摄影,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帧照片,我保存至今。

卡巴列夫斯基的墓地在肖斯塔科维奇墓的斜对面,相隔一条小径。卡巴列夫斯基的侧面头像被鲜花绿叶环绕,右上角还有一个小小的五线谱表,左下角则是模仿他本人的签名,大理石墓碑上清晰地刻着作曲家的姓名,生卒年份1904―1987。

在新圣女修道院公墓安葬的还有杰出的小提琴演奏家柯岗与奥依斯特拉赫,他们分别于1952年、1957年来我国访问、演出。还有莫斯科音乐院创办者、第一任院长尼古拉•鲁宾斯坦;钢琴家、作曲家斯克里亚宾。文学家果戈里、法捷耶夫,诗人马雅科夫斯基,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等很多文化名人。还有二战时期著名战地播音员、女英雄卓娅和其弟舒拉;还有飞机设计师图波列夫以及富有成就的科学家,获得勋章的军人等等。赫鲁晓夫死后没有葬在红场,却下葬在此,半黑半白的墓碑显示出对他功过的评价。身着中山装的我国政治家王明的半身像也竖立在墓穴上。此外,在一眼望不到底的墓园围墙上雕砌着许许多多亡灵的头像,在此公墓长眠的总共有2万多人。

陵墓和墓碑的规格式样各不相同,有立柱式的,有平铺式的;有的比较简朴,有的豪华一些,还有铁栏杆围着的。墓碑前一簇簇鲜花在雨露下生气盎然,可惜有些已经凋零。几乎每一座陵墓都配有造型设计独特的雕像奥依斯特拉赫手执小提琴,乌兰诺娃踮着足尖,文学家少不了一枝笔、一本书,广播员少不了话筒,诸如此类象征身份的图像成为一道独特的墓园文化风景,也体现了俄罗斯精美的雕刻艺术。

墓群和树丛静悄悄地,我们说话都轻声轻气,生怕破坏了墓地肃穆而安详的气氛。当我们离开公墓时,雨渐渐停了,我想这是我“俄罗斯之行”中最值得纪念、最有意义的一天。

(本文图片均为张甫拍摄)

葛蔚英 上海音乐学院钢琴教授

上一篇:数字音乐在数字娱乐中的重要作用 下一篇:展现古典艺术的现代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