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人,我的朋友

时间:2022-04-25 07:55:10

我的病人,我的朋友

十年前的春夏之交,我初次踏出国门,来到加拿大阿尔伯特大学世界自然医学基金会,参与一项关于经络探测的国际科研合作。当时,合作方的学术带头人是阿尔伯特大学医学院王超群教授,他在学术上中西贯通,不仅在医学院讲授老年医学及中医针灸,同时还是位知名度很高的家庭医生,也正因如此,我才得以在做科研之余为其诊所工作了一年多时间。

来自加国的记忆很多,但光阴荏苒,沉淀在心中的却总是那个充满温情的诊所。当时的同事以及若干病人朋友们,他们一张张生动而质朴的笑靥,有时会像电影里的长镜头一样,定格在某一优雅的背景里,有时又会鲜活地靠近于我……回忆起他们,时而会感觉到,就像在阅读一本以情感为主线,生动有趣的外国小说。

今日谈起他们,是想让大家感受一下西方人对待健康的态度,以及西方家庭医学的人性化诊疗模式。和其他家庭医生相比,王教授的诊治颇具特色,他在西医诊疗中融入很多自然医学、中医及中国传统文化的理念,这在当时的家庭医学领域是独树一帜的,即使是十年后的今天,仍然值得探讨和学习。

加拿大人对健康十分重视,一般都有定期向家庭医生咨询的习惯,即便是身体无恙。他们在生活中遇到困扰,心情不悦时更会及时去看家庭医生。一般情况下,医生会给以适当的心理疏导,而王教授是位虔诚的佛教徒(在加拿大佛教界很有影响力),他往往还从佛学的角度开导病人,很多病人甚至因此而对佛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作为王教授的助手,曾接待过一位因失恋而悲痛欲绝、痛哭流涕的小伙子,当时真的没想到他是由于这个原因来就诊的,那时的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以倾听为主,但后来他竟成了我的好朋友。

来就诊的家庭主妇们也是很有代表性的群体,她们除了谈自己、丈夫及孩子们的健康外,很多时候其实就是想找人说说知心话。她们中很多人不工作,交际圈子比较窄,遇到烦恼往往找医生诉说。面对这样的患者,只要给她们足够的关怀就可以了。在加拿大,医生对患者的诊疗情况对于外人是要严格保密的,而这种职业操守保证了医患之间的良好信任度。

出诊时最常见的是由于生活压力过大而导致的各种疾患。有一种叫“全身痛”的疾病,西医界为其出版过大部头专著,但其成因及治疗方法尚未研究清楚,总之是与心理压力密切相关。这类病人确实很痛苦,只要用手指轻触其皮肤,他有时就会痛得跳起来或叫起来。这种病以前在中国绝对罕见,但现在恐怕会有,它是一种具有时代特色的生活方式病。对于这类疼痛性疾病,针灸往往大显其功。

尽管针灸治疗费昴贵,60加元一次,每两星期才接受一次治疗,但求诊者众。接受针灸治疗的主要有三类人:一是对东方医学崇尚和向往者;二是乐于接受自然疗法的时尚人士;三是对通过西医治疗自身疾病已彻底失望者。我最初也心里暗自打鼓,两个星期针灸一次,会起效果吗?但事实出乎意料。很多顽固性疾病,如寒痹导致的瘫痪、肌无力、更年期综合征、阳痿、肥胖等等都很见效,有时甚至可以用神奇来形容。从那时起,我更坚定了对针灸的热爱。

从医生的角度,还可以观察到加拿大社会的某些侧面。加拿大人对西药的恐惧心理令我印象深刻;而有病必须先和家庭医生联系,由家庭医生先看,看不了或是隔了专业也由家庭医生推荐到其他医院或找别的专家,无疑耽误了时间和局限了选择范围。家庭医生的权力似乎过大,时而会出现病人为了某种目的而不得不讨好医生的情况。当然不同城市状况不同,多伦多人就诊的余地就相对宽松得多。

寥寥数语,仅能描述家庭医生的几个侧面。那段工作经历给我的深切感触就是,家庭医生对病人的精神关怀与诊治开方同等重要;医生在付出的同时,也获得了丰厚的精神回报。在那里工作日久,几乎和大多数患者交上朋友,他们经常邀请我参加聚会、郊游,非常体贴我这个初到异域的外国人,有时关心我甚于我关心他们。知道我有烦恼的时候,则给我无私的帮助。我回国后的若干年里,依然收到很多来自加国的问候和浓浓的祝福。他们的纯朴、友好令我终生难忘。而实际上,我和他们之间的这份情谊,也是加国医患交往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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