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西北 第36期

时间:2022-04-25 06:24:15

有过无数次旅行,没有一次是去大西北。去别的地方旅行,我只是为了印证一下想象,了结一个心愿,从此便可以不再想它,动机非常单纯。而大西北我却更愿意去等待,更愿意陌生地想念它,甚至永久地只是一种想念。不是怕走近了会失望,而是这样可以给我更大的想象空间,让大西北铺陈在我的心中,任我来去。

大西北太遥远了。那远古的驼铃,至今还袅袅萦绕在那悠长的丝路上,撞出历史的回响。长城是从这里开始垒起的,断断续续,绵延万里,横贯西东。那一路延伸过来的丝绸之路,虽历尽沧桑,却洗磨不掉它亘古不变的魅力。然而我想,大西北那条走廊还是长了些,那扇门还是关得紧了些,如果它再稍灵动一点,开阔一点,有风有雪的日子少一点,或许中国与世界就不会相隔得那么遥远了。

大西北太厚重了。尽管一望无际的荒凉和时光的风沙掩埋了无数不太重要的细节,但属于它的最辉煌的篇章,仍屹立在大西北最耀眼的地方,留给后人探索。半坡遗址、莫高窟、塔尔寺、清真大寺、高昌故城,使大西北源远流长,使大西北独一无二。在我的心里,大西北是彩色的,大西北是音乐的,大西北是飞翔的,而且是政治的,经济的,哲学的,宗教的,艺术的,所有的一切都必然要经过大西北又一定会停留在大西北,沉淀在大西北。我读唐诗宋词,就读出了大西北的浪漫。岑参、王昌龄、王之涣,他们一边目睹战争的残酷,聆听荒漠的哭声;一边又欣赏雪的美丽,领略驰骋疆场的酣畅。他们的人生也许并不得意,大西北却给了他们无尽的灵感,使他们成为名扬千古的诗人。伏羲的后裔们逐渐离开了大西北,但是仍然有人留在这里。他们不断刷新着大西北,扩大着大西北,让这片土地永远饱含生命的活力。

大西北太高大了。童年时读碧野先生的《天山景物记》,从那时起,我对美有了自己的理解:美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心里珍藏了一幅画:最高处是雪,雪线之下是苍绿的松,松之下是一片有花有蝶的草场,草场上有牛羊,有湖,湖边有一座木屋,穿长裙的女人与穿长靴的男人载歌载舞……我知道我并没有美化大西北,它是真实的,只是我轻易走不到那里。后来我读周涛的《稀世之鸟》,我想他写这本书的时候,应该是骑着巩乃斯马,走在世界的最高处,去鸟瞰虽然空旷却并不苍白的大西北。总之,童年时以为大西北是温柔的,如今却感觉大西北是阳刚的,风吹过日晒过,黑黝黝顶天立地,坚强壮美。大西北也许贫困,但大西北并不卑微,那里的人自由、豪放、洒脱,四处为家。在精神上,他们永远是富有的,因为他们坚守着自己的信仰。

曾有一个红尘中的女人,想到大西北寻找生命的归宿。她一直走进塔克拉玛干沙漠,向西北的深处走去。走着走着,她的灵魂突然被大西北所震撼:在茫茫戈壁之中,死是很简单的事情,活才是不容易的。那一步一步逼近的感觉告诉她,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于是,她转身回到那座曾让她绝望的城市。只要你走过大西北,你的面前就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了,大西北给予了你一切。

有一位作家,在都市钢筋水泥的丛林中,遥想大西北的辽阔。他写下了许多关于大西北的文字。正因为如此,他便在油盐酱醋的熏蒸之下,在火车、电车的颠簸之中,有了一片精神的栖息地。现实的逼仄与西北的宽广交织起来,令他的内心异常丰富。

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去拜访大西北。但我知道,我永远也读不懂大西北。即使一千次地走近它,我也会一千次对它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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