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的烦恼

场景：香烟店，右侧一排烟柜，左侧一个沙发。 角色：烟店老板、名牌烟、廉价烟、天价烟。 ［烟店里，名牌烟胸前贴着“人民大市场”，廉价烟胸前贴着“五朵黄花”，天价烟胸前贴着“仙鹤楼”，摆出各种造型站在各个角落，烟店老板打着电话笑逐颜开地走上。］ 老　板：是您啊，张秘书！哦，李处长要烟，两条“人民大市场”，这就给您送去。当然是软的，李处长是专门吃软饭的……不是，我是说硬的配不上他！您放心，我懂，发票上就写办公用品。 ［老板从名牌烟手中拿过两条烟高兴地下，随着老板走下，各种烟也活了起来，天价烟在运气，名牌烟伸着懒腰，廉价烟蹲在一边。］ 名牌烟：（牛哄哄的）看着没？又拿走两条，要说抽烟还得是咱“人民大市场”！ 廉价烟：！有啥可牛的，这个月我也没少卖呀。 名牌烟：哎哎，说话之前也不打量打量你那掉渣的过滤嘴，我一盒顶你一条！ 廉价烟：不就是比我贵吗，要我说，抽我的人叫抽烟，抽你的人那叫抽风。 名牌烟：这话也配你说？你瞅瞅你那脸色儿，印堂发黑，二目呆滞，焦油含量都2.0了，抽你一口就跟在北京地铁挤了一天似的！再说了，抽你的人和抽我的人能一样吗？ 廉价烟：那不都是人吗？ 名牌烟：人和人区别大了，你没听人家说呀：“穷三塔，富塔山，傻冒抽着山海关。”抽你的那些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农民工，你再瞅瞅抽我的都啥人？ 廉价烟：我上哪瞅去，抽你的人从来也不露面啊。 名牌烟：人家啥身份，能随便露面吗？就说刚才点名要我的那个李处长，那就是抽着我一步步迈向成功的，从科员抽成了科长，从科长抽成了处长，再抽两年就能从处长抽成…… 廉价烟：畜生！ 名牌烟：说啥呢？ 廉价烟：他那么能抽他咋不敢明说呢？开发票还写个办公用品。 名牌烟：你傻呀？他抽烟能自己掏钱？单位都给报销！不写办公用品能报销吗？ 廉价烟：怪不得！赶上咱们老板也有点缺德，办公用品那栏写什么不好，老写卫生纸，那个李处长上个月就抽进去六百多卷卫生纸，比马桶都累。 名牌烟：你呀，点上火干裹不着，不点火你倒来劲了。 ［烟店老板急匆匆地打电话上，廉价烟和名牌烟一见老板回来，立刻不动了。］ 老　板：喂，是王秘书啊，哦，赵主任要烟，要不也来两条“人民大市场”？ ［天价烟紧着往老板身边凑了凑。］ 老　板：对对对，这破烟主任哪能看上眼啊，我明白了，主任要抽“仙鹤楼”，这就给您送去，发票上就写办公用品，这个我懂。 ［老板从站在一边的天价烟身上抽走一条，急匆匆下，廉价烟和名牌烟又活了。］ 廉价烟：（哈哈大笑）还跟我吹不？瞧不起我，你不也是破烟儿吗？ 名牌烟：气死我了，我倒想看看，这个“仙鹤楼”是个什么货色！哎，说你呢！ ［天价烟咳嗽一声，迈着方步到沙发边坐下。］ 名牌烟：那个什么赵主任怎么能看上你呢？说你呢！ ［天价烟兀自坐在沙发上，没搭茬。］ 名牌烟：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是干啥的？ 天价烟：我是烟哪。 名牌烟：你是哪包烟哪？ 天价烟：想知道？自己过来看看价码。 名牌烟：看看就看看，我就不信能比我贵哪去？ ［名牌烟凑到天价烟身前仔细看了一眼，转身目瞪口呆。］ 廉价烟：看见没？ 名牌烟：看……看见了。 廉价烟：什么价啊？ ［名牌烟伸出两个手指头。］ 廉价烟：两块？不能，那跟我一个价啊。二十？（名牌烟摇摇头）比你价都贵？难不成……二百？！ 名牌烟：大哥！您是我们香烟业的大腕啊！ 天价烟：低调、低调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资格老点。 名牌烟：那您是出身名门啦？ 廉价烟：名不名门能咋的，抽啥不是抽啊。 名牌烟：那你明天卷两根树叶尝尝！ 天价烟：注意语气，你好歹也是有点名气的烟。 名牌烟：对对对，大哥教育得对。 天价烟：其实我们应该关怀像他这样的弱势群体，他也曾经是一根有理想、有抱负的烟，可他只能在一个普通的嘴里了却生命，他的心里也是很痛苦的。 廉价烟：别搁那装啦！二百一盒能咋的，抽你一口能成仙儿啊？ 名牌烟：又来劲了，大哥你教育教育他。 天价烟：我送你几句话：抽着阿诗玛，办事处处有人卡；抽着红双喜，请客送礼靠自己；抽着红塔山，小车接送上下班；抽着三个五，吃喝嫖赌又跳舞。 廉价烟：啥意思啊？ 名牌烟：这都不懂，抽什么烟是身份的象征，是地位的象征，是……懂不懂？ 天价烟：低调、低调啊。 廉价烟：我就不明白，咱就是一盒烟，点上火五分钟就没了，怎么那么多说道呢？ 名牌烟：烟价就是身价，这跟穿名牌、开好车是一个道理。 廉价烟：有能耐抽烟自己买呀，为啥开发票都写别的呢？ 名牌烟：二百一盒的烟，自己掏钱能抽的起吗？要不这人为啥都愿意当官呀。 天价烟：其实抽个烟都是小事，现在有些当官的，官越大，房子越大，车越豪华，有些事大伙心知肚明就得了。 名牌烟：还得是大哥，高瞻远瞩，别的不说，光看他这身衣服，咱就没法比。 天价烟：这可不是吹，我这身衣服…… ［烟店老板边打电话边上，三种烟立刻不动了。］ 老　板：是邢秘书啊，哦，钱局长要烟？我知道，肯定要“仙鹤楼”……什么，不要烟盒，光要烟，这是为啥呀，对对，不该问的不问。我这就给您送去。 ［老板把天价烟的衣服扒了，拿了一条走下，天价烟就剩下一个背心，一条裤衩，看见天价烟这样，廉价烟和名牌烟都乐得直不起腰了。］ 天价烟：有什么可笑的，把我衣服扒了，这也是为大局着想。 廉价烟：拉倒吧，瞅你冻的，鼻涕都淌出来了，要不我脱一件给你披上？ 天价烟：目光短浅！你们最近没上网吧？ 廉价烟：我一个烟我上什么网。 天价烟：现在是信息社会，你得跟得上潮流。 名牌烟：大哥，上网跟扒你衣服有什么关系？ 天价烟：最近有个局长，就因为开会的时候在桌子上摆了一盒我，让网友拍下来发到网上，网友这么一闹，上面就把他给查了。所以现在大伙儿开会的时候都不带烟盒光带烟。 廉价烟：这招都想绝了。 名牌烟：是这么回事啊，大哥，你这份牺牲精神太令人敬佩了。 天价烟：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跟我兄弟比起来我还挺惭愧呢，上个月被人开膛了。 名牌烟：这么大仇？ 天价烟：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送礼，表面上送的是烟，实际上那烟丝都换了，我那兄弟一肚子烟丝都换成了金子，你想想，这礼多有面子。 ［烟店老板气急败坏地上，三种烟立刻不动了，老板瞅了瞅名牌烟，又瞅了瞅天价烟，叹了口气，拽住廉价烟就往外走。］ 三种烟合：站住！ 老　板：哎，你们怎么都活了？ 天价烟：您拿错了吧。那李处长、赵主任、钱局长就算不抽我，也得抽他啊。 老　板：他们抽不起！ 名牌烟：还用他们买单？您可以在发票上写上办公用品哪。 老　板：现在用不着写发票了，法院给他们写传票了。 廉价烟：进去啦？那你带我去干嘛呀？ 老　板：干嘛，探监去！ ［老板下，名牌烟和天价烟愣住了。］

【原载2010年第7期《曲艺》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