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卡消费在中国的尴尬

春节期间，成都的消费者在国美商场遭遇“怪事”――兜里的建设银行龙卡和招商银行一卡通竟然无用武之地。

起因在于，去年11月15日起成都国美就以银行卡0.8%的费率太高为由，全部停止使用商场内的数十台POS机，并随后把机具送给提供方工商银行四川省分行。

大型商场拒绝接受POS机，这在国内已不是第一例。此类行动，使商户因刷卡手续费问题而抵触银联卡的矛盾终于公开化。

拒机，或者停机

都说刷卡消费既方便又安全，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据了解，目前南京至少有六大行业不太接受刷卡，它们分别是医院、房地产、汽车、电脑、旅行社和加油站。银联专家称：这主要是低廉的人工成本和高昂的手续费形成的巨大落差使众多商家不愿刷卡。

据南京银联商务公司有关负责人介绍，目前南京大大小小几百家房地产公司中入网的只有二三十家，其他房地产公司拒绝POS机，主要嫌手续费太高。银联对房地产业主要实行两种扣率，每笔1%或50元。一位房地产公司工作人员说：“刷卡后我们还倒贴手续费，实在划不来。不如在收银台多配两位小姐专门收现金。”

南京中山南路上一家旅行社的财务总管则说：“现在上门来的顾客中主动要刷卡的并不多，我们何必要安装机器付手续费呢？现在各旅行社都在打价格战，利润很薄。”

银联在进驻医院、加油站等行业时遭遇寒流也是卡在手续费上。在目前银行卡未普及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用现金，所以商家并不着急。

而一些已安装了POS机的商家则宣布停用。

2003年12月23日，这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二，却是上海永乐家电自12月18日宣布第一线周二停止消费使用银行卡后的第一个星期二。

“到这样（一步），对销售也不利，给消费者也带来不方便。”上海永乐家电总裁特别助理马亚伟语气无奈又沉重，因为当天停止实行刷卡，遍布上海的26家连锁店的销售额也从此前平均每天3000多万滑落到不足2000万。

“从整个销售规模来看，我们实在是无法承受（刷卡手续费）。”马亚伟叹言，自从2003年进入销售旺季以来，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刷卡消费上升幅度非常大，平均刷卡率在25%左右。

马亚伟还算了一笔账：如按照35%的刷卡率计算，2004年对永乐就意味着在110亿的销售额中，会有4000万左右的手续费要给银行。

几乎与此同时，四川国美也做出了停止刷卡的举动。所以才有了文首成都消费者持卡在国美消费的尴尬。

无锡商业大厦一位负责人表示，目前百货零售尤其是家电业的利润率越来越低，家电零售的毛利率仅为4～5%，而其中银行卡就“刷”掉了1%，外币卡更高达4%，这显然难以接受。

按中国人民银行有关规定，百货、超市受理银行卡支付的费率为销售额的1%，饭店宾馆为2%～3%。

成本，银行难降

2003年，无锡某银行的刷卡年收益为250万元左右，不过，相关负责人对此尚不满意：“如今一台POS机的投入成本需数千元，除此以外，还需要支付联网通用平台和后台成本，因而收取这些手续费并不为过。”

据介绍，目前一台ATM机的购置成本需要几十万元，一台POS机也要6000元左右，银行卡联网通用平台需要投入，每次交易的凭证为6分钱，还需支付交易费，后台支持还要承担人力和卡的成本，这些费用加在一起，目前的刷卡手续费绝对不高，是银行的底线。在成都，手续费收入按照8:1:1的比例，由发卡行、机具投入行、成都银行卡联网通用平台来分成。有消息说，成都的有关银行时下在运作POS机上基本无利可图，但是由于没有把POS系统单独列出来核算，所以没有具体盈亏的数据。

成都市银行卡同业协会理事长称，目前成都0.8%的刷卡手续费在国内处于中间水平，如果低于0.8%，成都的银行在该业务上肯定亏损。

中国建设银行信用卡中心总经理助理黄通也算了一笔账：一台POS机的市场价格是五六千元，折旧期为3年。此外，打印用的签购单一套一式三份成本约在0.1～0.11元，加上网络支撑费用、计算机系统和大量的清算人员，“我们每收一笔单，按照现在811（发卡行8，银联和中间机构各为1）的分成，规模大些的银行能达到盈亏平衡就不错了”。

他补充说：“商家在经营过程中没有把银行的服务列入自己应付的成本预算范围中，如果列入预算的话，商家就可以理解了。”

倒退，出路何在

根据人民银行成都分行统计，截至2002年12月31日，成都地区十四家发卡机构的发卡总量突破1000万张，去年的全市刷卡消费额有望超过50亿元。不过，成都地区POS机使用情况仍不容乐观。成都市有近30万商户，但截至去年底，全市只有1310家商户接入银联的POS机，只有2805台POS机具接入平台。

而南京银联商务的万总近日从香港考察归来，对香港商家的服务印象深刻。万总说：“香港大小商户均贴有刷卡标识，当竞争激烈到一定程度，价格透明化后，服务被商家放在首位。提供刷卡设备已成为一种挽留客户的竞争手段，唯恐客户看中了东西没带钱。而且他们很清楚能刷卡付账的都是中高端客户，对他们服务好了能带来更多的利润。”

另据了解，沃尔玛在南京开业前要求全部装上刷卡系统，他们看重的是诱导市民消费，从而带来销售量的增加。

对众多的市民来说，钱包中拥有数张银行卡已不是稀罕事。据了解，目前华东地区各市银行卡刷卡消费量已占消费总额的15%左右。而且，让习惯了刷卡的市民再怀揣大笔现金购物，是一种倒退。拒收银行卡对商家来说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反映出商家的竞争仍停留在节约成本的层面，对如何提高对百姓的服务并不看重。

不管怎样，商家与银行间的争端不能殃及消费者，因而双方必须寻找一个市场平衡点。

台湾世华银行上海代表处首席代表钟日迪说：“如果只是一味强调1%是央行的规定，那银行自己也是不求进步。”据钟介绍，在台湾，银行也是和商户互相协调以求共赢。

VISA公司北京代表处杨文明表示，国外起初也是这样，部分商家一开始觉得手续费太高就会拒绝使用POS机，但当持卡顾客达到70%以上时，就没有类似事件发生了，商家自然把该费率加到商品价格上了。

据他介绍，从总体上说，目前中国的银行卡手续费要比国外低得多。主要原因是，国内绝大部分银行卡是借记卡，国外则是信用卡，而借记卡比信用卡在风险上要低得多。他介绍，日本的银行卡持卡消费的费率大约在3%～4%之间，中国香港地区在1.8%左右，新加坡2%左右。

他认为，如果中国完全市场化运作，当信用卡的发行量日趋增大时，使用费率肯定是升而不降。不过，在银行卡使用的初期阶段，对于毛利率很低的行业，银行也可考虑降低部分费率。

据悉，中国人民银行于近期出台政策，将从2004年3月1日起调整现行银行卡跨行交易收费办法和标准，不再规定收单机构收取的商户结算手续费比例，只规定发卡机收益和银联网络服务费的比例。因此，相应超市刷卡的收费比例有所降低，而且收费结构也灵活多了。

笔者从无锡金融电子技术服务中心获悉，从3月1日起，银行、银联和技术提供单位三方将调整利益分配比例。这一信息显然表明银行并无调低费率打算。不过，也有银行透出风来：“银行让步的下限是0.5%，如果低于这个比例，就没法考虑了。”

看来，关键问题在于，中国国内现在的银行卡网络服务公司只有一家――银联，或者说，这一块市场目前尚处于垄断之中。

但不管怎么说，刷卡消费毕竟是大势所趋，POS机的尴尬只是发展中的问题之一。

事实上，手续费的瓶颈并没有阻挡刷卡消费的增长。如南京市2002年刷卡交易是22亿，2003年刷卡交易已达45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