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的裸泳女孩

时间:2022-03-30 03:11:42

月亮湾的裸泳女孩

在月亮湾的五天,天天都是快乐的,不游泳的时候,小毅穿着长长的白色棉布裙,赤着脚在沙滩上捡贝壳,秋天,暖暖的阳光流淌着,温暖地照在身上,我躺在远处,眯着眼睛看着她和她身后深深浅浅的足迹,瞬间被海浪冲洗得没有踪迹?我看得呆住了,生活亦是如此吗?生活中的足迹看不到?却一直在我们的心里。

8月,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雨,我被滞留在一楼大厅。看到檐下一个避雨的女孩,穿着旧牛仔裤,男式的半袖毛衣,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顺着发梢往下滴水。她的目光裸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发慌。她问我,程,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不起来她是谁,她用手指在玻璃上比划着说,我是小毅。她说曾经在两年前的校友会上见过我,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看着她渐渐暗淡的眼睛,我有些不忍,装着忽然想起的样子,小毅便如注水的鲜花,顷刻间化颓败为芳华,她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

小毅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

有一天下班之后,我和同事一起去喝酒K歌,偶然回头,看见小毅在一家音像店里挑碟片。高高的、瘦瘦的,玻璃上的倒影亦是美丽的。我把她带回到家里,在凌乱的沙发上理出一块空间,让小毅坐下,然后拿了一杯冰的矿泉水给她,她像一朵开在角落里的野花。苍白、忧郁、瘦弱,抱在怀里,轻如一片羽毛。我轻轻地触摸她的肌肤,清晰地感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她并没有拒绝我。

但却看到一颗眼泪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而后就看到她身下处子的落红,那一刻,我怔在那里。我以为她是出来玩的那种女孩,心中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这种事儿尽管你情我愿,但我却并不想背负谁的一生。小毅是那种剔透的女孩,明白我欲言又止的隐忍,眼角的泪分明没有干,却硬生生做出一个笑脸给我,我不忍,于是对她说,将来,我会好好对你的。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承诺,就算是一个男人的承诺,也只能到此为止,再深一点的我承诺不起。

我和小毅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她会在下班后来我的住处,给我做饭,陪我看碟,我并不拒绝她,大约我不算一个好男人,起码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那时我已经有了虹菲,可是我又要了小毅,我承认我很花心。

女友虹菲从外地出差回来,直接来我的住处找我,刚好碰到小毅也在。狭路相逢,虹菲凌厉的目光像刀子,能杀人,小毅哪里是她的对手,我忙忙地拉过小毅,对虹菲说,我表妹,昨天刚来的。虹菲是那种极厉害的职业女性,洞悉一切的样子,却并不点破,刻意为我留了三分的面子,做人做到这种程度大约也算修炼成功了吧!

小毅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手忙脚乱,从容地从厨房里端出做好的两菜一汤,对虹菲开玩笑说,别骂我表哥啊,他可一直想着你呢!说完抓起手袋走了,头都没有回。

我和虹菲的感情就那样无疾而终,虹菲不能容忍我的花心,她付出的感情一定要有回报,要求我对等,我觉得很累,所以她的离去,我并没有挽留或想办法补救。

放假的时候,小毅约我去月亮湾,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子,绝口不提虹菲,所以我也懒得说。

月亮湾是一个小岛,周边都是绿树,风景优美宜人。我和小毅在月亮湾裸泳,尽管周围没有什么人,小毅仍然羞涩得像一条小鱼,快速地向深海游去,她小巧的腰身,细致,妩媚,有着年轻的女子特有的柔软。我站在岸边看着她笑,她游出了两百多米,我开始有些担心,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她却固执地不肯回游。

在月亮湾的五天,天天都是快乐的,不游泳的时候,小毅穿着长长的白色棉布裙,赤着脚在沙滩上捡贝壳,秋天,暖暖的阳光流淌着,温暖地照在身上,我躺在远处,眯着眼睛看着她和她身后深深浅浅的足迹,瞬间被海浪冲洗得没有踪迹,我看得呆住了,生活亦是如此吗?生活中的足迹看不到,却一直在我们的心里。

回程那天,小毅忽然伤感起来,抱着胳膊站在窗前,我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拥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长发之中,有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我不懂她为什么伤感。问她,她说不想回到城市中。我还是不明白,她就笑了,说想在岛上一直到终老,远离人群,远离物质、远离文明。我问她,是怕我挣不到足够的钱给你花吗?她怔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渐次绽开。

回到城市,人像渐渐苏醒过来,一点、一点地溶入城市的繁华与欲望之中。下班之后和朋友一起去喝酒、打球、泡吧,玩到很晚才肯回家。 起初小毅总会开了走廊里的灯,一直等着我,无论有多晚,然后给我做夜宵,说实话她做的东西很难吃,尽管她做得很努力。她把长发扎起来,哼着歌在厨房里忙碌,我在厅里一遍、一遍地翻听一张旧唱片,催促她,她总是很快乐地答应着。

一起上街,我总是调侃她没有眼光、没有品味,总是挑选那种便宜的没有牌子的衣服,她并不介意,淡定地说着她的理论,她说她不在意形式,只在意本质。我说我带你上街,你不用为我省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她便开心地像捡到了宝贝一般。吃东西亦拣那些花不了多少钱的地方,像麦当劳、肯德基,她混在一堆小朋友中间,吃得很开心。

我是一个没有长性的人,很快就厌倦了,和虹菲如此,和小毅也是如此,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生活的磨砺,生活像一张砂纸一样,反复打磨稍有不平的地方。吵架,小毅总是默默地忍耐着,我明白她爱我爱到没有条件,不求回报。我见不得女人受委屈的样子。跑到酒吧和一些来路不明的女人调笑,混到大半夜回家,小毅从来也不问我去了哪里,她几乎是在容忍我。

彼时,我认识了一个叫苏苏的女子,她的公司搞聚会,我溜回家里换衣服,怕小毅问起,只能偷偷地进行。刚好小毅回来,看到我的样子,人便暗淡下来,坐在椅子上发呆。

那是一个商业性质的聚会,有发福的中年人,外国人,穿着体面的年轻女人。刚一进门我就怔住了,我看见小毅也在。我从来没有见过小毅如此打扮。长发挽起来,长至脚踝的黑色礼服,胸前别着一束小小的风信子,一点浅浅的笑,身体稍稍向后倾,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高贵与美丽,她选择的衣饰亦如她的人,简单。

小毅看到我和苏苏牵着手,淡淡地笑了,我忽然觉得深深地刺痛,小毅的笑像一把锋利的藏刀。

我收拾好心情,把疼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介意小毅,我以为自己还和从前一样,是个花心的浪子,可是小毅冷漠的眼神却让我感觉到疼。回到家里把自己扔到床上,吸烟,不停地喝水,我一直忽略小毅,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是干什么的。

问起苏苏,她说我们是一家外资机构的分部,小毅是年薪已经拿到十几万的部门经理,据传言可能是分公司新任经理的人选……

苏苏后来说什么,事实上我是没有听到的。我空洞地笑了起来,苏苏不甚明了地看着我,她不懂亦不明白我,就像我不懂亦不明白小毅一样。

想起小毅,简单随意的外表给了我直观上的错觉,看似低调,却是那种所谓衣锦夜行,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爱彼手表,朋友取笑我发财了,我不屑地说,一定是假的。穿着一千多块的鹿皮小靴,一脚踩在水里,溅上泥点却没有半分的吝惜和犹豫,她的奢华是细节上的。她的率性却是骨子里的。

小毅回来后,一直在房间里吸烟,而后收拾东西,简单的物品,不多的行李,她走至厅里然后说,程,我一直有机会去北京总部,一直也下不了决心。今天我决定走了,真的走了。

我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我想留住她却又不知道怎样开口。

她拖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只要走出这个门,便从此天涯。忽然间觉得不舍,从身后轻轻地拥住她,我问,不走行吗?

小毅没有回头,她挣脱了我的怀抱走了。

早晨,起床去排队买李记豆花,想起小毅,心中灰暗凌乱。夜里回到家里,没有人做夜宵,索性连脸也不洗,合衣躺在床上。

想念就那样一点、一点在心中滋长、堆积,一切都毫无道理,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并不曾珍惜过,现在她走了,可是她的身影,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

我每天给她写E―mail,长长短短的,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信手拈来的心情、工作什么的,什么都说,唯独不敢说想念,亦不敢奢求她回复。

而后说到那次去月亮湾旅行,她说过不想回到城市中,问她为什么,想不到隔天她给我回复说,只有在那样的环境中才能感到幸福真实地存在过,在喧嚣的都市中无法把握这种感觉。

那是她去北京两个月之后,第一次给我的只言片语,我每天晚上把这几个字拿出来看一遍,然后慢慢入睡。后来,渐渐地她的回复多了起来,我专门建立一个文件夹,收藏她发过来的零散的只言片语。

有一次,连着三天没有收到她的E―mail,我竟然惶惑不安如同丢了东西,忍不住打她的手机,她说她出差去了外地,而且病在途中。我听了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飞到她身边。

我决定去北京找她。在飞机上,遇到虹菲,她去北京出差。这个女子依旧优雅、厉练,只是少了锐气,她调侃地问,你表妹呢?不是又换了新的吧?

我忽然觉得世事难料,心中泄气,暗淡地说,没有换表妹,只是表妹不见了。她没有再问,她依然是一朵解语的花,如果她再问下去,只怕我会哭出来。

到了北京,几经周折,找到了小毅的住处,物业的一个保安说小毅住院已经很久了,真可怜,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在医院找到小毅,她很瘦,像一株生长在幽暗里的草。看到我,她的嘴张成O形,夸张地笑。

屈指算来,我和她分手已经十八个月。我对小毅说,我不走了,再也不和你分开。小毅笑笑,我可不收留你。

小毅梳头,我抢过她手里的梳子,一下下帮她梳起来,认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帮她做过什么,只会骄纵地汲取她的爱。

十八个月没见,小毅的头发长了很多,发梢绞在一起,我一用力,谁知道头发全掉了下来,原来她戴了一个假发套,我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小毅的光头。小毅在我的注视下,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看着我笑,那笑容像早晨的花瓣上顶着的露珠,纵然晶莹,却让我的心绞疼。她说,这都是化疗的结果,吓着你了吧?

我扳住她的肩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毅笑,从我离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最丑的样子,可你还是来了。说到后来,她泪流满面。

我把她揽在怀里,小毅伏在我的肩头,把我的衣衫打湿了一大片。她太需要一个肩膀了,而我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却不在她的身边。我像一个孩子梦呓般地自言自语,我要和你在一起,遇到,你便是我的劫,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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