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人民,代表人民

问:朱先生,今年的全国“两会”即将举行,有几个问题或称之疑惑,想请教您。这些人大代表,究竟是怎么“选”上的?我和我的同事,我家和我家的邻居,从未投过票,选过代表,他们什么时候代表我们的?我的困惑是:现在的人大代表选举,是否严格按程序选举?

答:这个问题够大的,我只能试着回答,未必准确。按照我国宪法和选举法的有关规定,各级人大代表都按严格的程序由选举产生。我国的五级人大代表选举,分别采取直接选举和间接选举的办法。其中:县级(包括县、自治县、不设区的市和市辖区)和乡级(包括乡、民族乡和镇)两级人大代表,采取直接选举的办法产生。具体做法是将县和乡两级行政区域划分为若干选区,由选区的选民直接投票选举产生县、乡两级人大代表,俗称“直接选举”。全国人大代表,省级(包括省、自治区、直辖市)人大代表,设区的市和自治州人大代表采用间接选举的办法产生。具体办法是由下级人民代表大会开会选举上级人大代表,俗称“间接选举”。根据选举法的规定,人大代表候选人按选区或者选举单位提名产生。各政党、各人民团体,可以联合或者单独推荐代表候选人。选民或者代表十人联名,也可以推荐代表候选人。社会上所传的“独立候选人”一说,不符合法律规定。

采取直接选举与间接选举相结合的办法产生各级人大代表,比较符合我国现阶段经济社会发展实际。我国农村人口占全国人口的大多数,广大农村交通、信息不够发达,农民对县、乡两级各方面的代表人物相对比较熟悉,利于进行直接投票选举。而从全国范围看,还不完全具备直接选举的条件。正如邓小平同志所说:“中国处于发展经济的进程中,如追求形式上的民主,结果是既实现不了民主,经济也得不到发展,只会出现国家混乱、人心涣散的局面。”

你之所以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我想原因主要有两条:一是有关方面对人大代表产生程序的宣传介绍不够;二是我们个人积极介入不够。不管你身处城市还是乡村,如果真是“从未投过票”,那说明你所在的地方人大代表选举组织工作确实存在较大疏漏。

问:人大代表中,官员数是按比例“当选”的吗?据我和我的同事了解的情况,一个省的人大代表没有“书记”、“×长”官衔的几乎不到代表总数的十分之一。那么,我们的人代会,岂不成了领导大会了吗?

答:据我所知,选举法中并没有对官员当选比例作出明确规定,但你说的问题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具体比例多少我没有看到权威数字,不好凭感觉乱说。形成这种“官代会”局面的深层次原因,恐怕在于我们的“代议制”民主。一方面如前所述,五级人大代表分别由直接选举和间接选举产生,县、乡两级人大代表代表广大选民选举产生上一级人大代表,这在客观上容易形成选票向官员集中的倾向。另一方面,我们的政府是人民政府,各级政府官员理应成为人民公仆。其身份,不能单纯被理解为官员,而应首先成为人民群众的优秀代表。从这个意义上说,把“人代会”说成“官代会”是不准确的。

我这样讲,没有为官员当选人大代表合理性辩护的意思,也不意味着反驳你的看法。事实上,“健全民主制度,丰富民主形式,拓宽民主渠道,依法实行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保障人民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逐步实行城乡按人口比例选举人大代表”,是同志代表党中央在十七大报告中明确提出的重要战略任务。这次全国两会一项引人关注的议题,就是就此修改《选举法》。相信经此修改,人民群众参政议政的权利一定会进一步得到增强,你所关注的人大代表官员比例过多的问题也一定会得到相应调整。

问:前天央视“新闻・特别关注”报道郑州大学一女同学曾到中南海参加总理《政府工作报告》的征求意见会,我不知道全国大学在校生共有多少人,选出几个大学生代表?

答:全国在校大学生总数近三千万人,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群体。他们关心国家大事,热心政治体制改革,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促进力量,代表着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虽然全国人大代表的产生秉持“人人平等、城乡平等、民族平等”的指导思想和方针原则,充分考虑各界别的比例分配,但我并不清楚具体到大学生这块是否有明确的比例,具体人数是多少。你可以密切关注今年的“两会”,没准儿会有一个全新的发现。不过总理能够邀请大学生代表到中南海,并听取这位同学对《政府工作报告》的意见和建议,本身也能说明党和国家对青年学生意见的重视。我们应该珍惜这样的机会,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问:人代会代表中,有一部分是各条战线上的英雄模范,这无可厚非,但全国的英模究竟总数是多少,也是按比例分配的吗?有些英模在会上一条提案也提不出来,对《政府工作报告》也提不出任何意见,让他(她)们参加“两会”不是浪费吗?

答:据我所知,英模分属于各个界别,人代会并未专为英模人物设置比例。现在似乎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有时一个月就推出好几个,说老实话,有些英模的名字我也记不住。全国到底有多少英模,请你不妨查查文明办的网站,或许那里会有一个详尽的数字。

至于说到英模人物的参政议政能力,我想不能一概而论。有些英模就提出过很有见地、很有普遍性和操作性的提案,对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维护人民群众合法权益,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确有个别英模人物整体素质不尽如人意,法治意识、权利意识、代表意识不强,既提不出像样的提案,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审议《政府工作报告》。一句话,没有起到一个人大代表应起的作用。对此的确应该调整,不能把人大代表作为一项荣誉来奖励。

问:人代会年年都有许多提案,这些提案从不公开发表,到下届人代会召开前,媒体就报道“上届提案全部办理完毕”,怎么办理的?哪个部门办理的?提提案者满意了吗?

答:首先请允许我纠正你一个不甚准确的判断,每年“两会”期间和“两会”以后,各媒体对代表提案的报道是多渠道、多方面的。报刊电视或许没有将提案原样披露出来,但其主要精神还是多有报道。说“从不公开发表”,不符合客观实际。至于每届提案如何办理,结果如何,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通常会有一个代表建议、批评和意见处理情况的报告,对你所关心的问题作详尽的解答。比如去年12月25日在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何晔晖同志就作了这样一个报告。详细内容可以登录全国人大网站查阅,我不一一重复了。简单说,十一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期间,代表们共提出建议七千四百二十六件,已全部办理答复代表。从办理结果来看,代表建议所提问题得到解决或计划逐步解决的有五千五百二十三件,占代表建议总数的74.4%;所提问题因目前条件限制或其他原因难以解决的有一千零七十七件,占14.5%;还有八百二十六件工作中留作参考。从代表的反馈意见看,多数代表对今年办理工作表示满意或基本满意,也有少部分代表对答复不满意或提出不同意见。对于这部分意见,常委会办公厅已及时交有关承办单位积极采取改进措施,再次研究办理,相关代表表示理解。

问:去年全国人代会,钟南山代表批评每人十分钟发言,颂扬领导八分钟,说自己两分钟,等到了提意见,时间没了。我真怀疑这样的人代会究竟会有多少效果?

答:人大代表接受人民的委托,是为人民行使国家权力的代表。其职责十分神圣,不容亵渎。参加人大会,理应代表最广大的人民的根本利益,为人民群众仗义执言。对政府工作,对国家的发展大计,自当有好说好,有坏说坏,特别是应该提出富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而不是一味廉价地说好话、唱赞歌。钟南山院士的批评一语中的,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确有个别代表对自己的使命和权利缺乏基本的认识,到北京开会似乎只是享受一份政治待遇。有人一下飞机就对采访记者大谈感谢这个、感谢那个;还有人开了几天会,对审议内容依然一头雾水,接受采访只会说驻地宾馆照顾周到,生活十分方便,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样的代表多了,当然影响人代会的质量。人民群众把自己的民利交给他们去,确实很难放心。

问:广东省召开人代会时,曾让一些厅局长、副省长到小组会接受代表质询,这是非常好的“审议”政府工作,全国人代会,也应把那些部长找来接受各省代表质询,并将实情公布于众。您说如何?

答:这个做法很好,我觉得全国人大完全应该学习借鉴。

问:每年审计署都会公布中央各部、委、办违反审计制度,审计出逾几亿元人民币违纪款,然而大多不了了之。因为中央政府那么多部委违纪,导致上行下效――各省、市、县都审计出一大堆问题,然而未听到处分这些违纪单位的负责人。是这样吗?

答:据我所知,报刊还是分期分批公布了一些处理结果,也处理了一些当事官员,似乎还未处理到部委办的主要领导,这里肯定有具体原因。不过,既然你有这样的看法,起码说明处理力度不够大、透明度不够高,这是今后应该改进的。

(朱铁志:杂文作家,《求是》杂志副总编辑)

漫像/杨济东

插图/民众之声/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