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台湾做媳妇

时间:2022-03-13 12:12:16

陌生的婆家

与熟悉的邻里

2005年的春天,因为选择了一个台湾籍的丈夫,怀孕7个月的我,从香港绕道到达台北桃园机场,来到了生命中的第二所驿站――台北。我知道,虽然这里不是异国,但却真是他乡了。

老公家安在台北一处日式的巷弄里,是典型的台湾本土人。听老公说,因为爷爷已经过世,如果他还在,我们这桩婚姻是不可能存在的。要知道台湾本省人不与外省人通婚的老规矩,在许多保守的家庭仍然存在。应该说我是冒冒失失地走进了这一家。

虽然都是中国人,生活习惯也都大同小异,只是初来乍到的我,面对满桌低盐少油的台湾菜却难以下咽,一日三餐成了我头疼的问题。好在邻居老两口是外省人,祖籍山东的他们喜欢老家的面条,和北方人的打卤面差不多,我偶尔就在他们那儿打个牙祭。

老伯伯很喜欢和我聊天,说他还有很多亲人在内地,也经常会回家去探亲。隔壁的老妈妈是河北人,60多年前随家人从海南岛坐船经过几十天的辗转来到台湾。可奇怪的是,他们在台湾都几十年了,却很少和台湾本土人来往。无怪乎每当谈起老公家,他们竟然不知道台湾人的饮食原来是那样的低油少盐。我公婆也不知道他们的外省邻居家都吃些什么。尽管人缘极佳的婆婆经常会送水果之类的和邻居分享,倒是我这个媳妇无意中促进了他们之间的了解和沟通。我暗地里感慨婆家的陌生和邻居的熟悉,不仅在饮食上,还有语言和生活习惯上。

传统气息

深厚的育儿方式

夏天,儿子出世了。老公在接我们母子出院后做的第一件是就是翻抄族谱。我记不住儿子是第几世子孙了,只记得上述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出世,为第几代子孙,其父名氏及母亲名氏。

谈起台湾人的禁忌,到现在我还会闻声色变。从怀孕的那天起,我就在老公的监督下严格地遵守着他们的传统:不能动剪刀、不能钉钉子、不能乱动家具……临到坐月子时,禁忌更是多如牛毛:首先是不能和家人一起在餐桌上用餐。我的饭菜都是由婆婆准备好,亲自送进我房间里的。对这份特等待遇,我如坐针毡,受之不起。其次,我最不能接受的是麻油鸡。麻油鸡其实就是用米酒麻油一起料理的鸡,是台湾媳妇都喜欢也都必须要吃的补品,但对我来说简直要命。不要说吃,光是闻到那个味道我就想逃跑。好在由于医生做工作,婆婆虽然给我做好了麻油鸡但不逼我吃,胃口极佳的公公还会帮我代劳。

回想起来,坐月子的前后,最吸引我的美食是台湾丰富的热带水果:芒果、莲雾、火龙果等等。我儿子的皮肤好得让很多人羡慕,应该就是拜这些水果所赐。

儿子慢慢长大后,我这个全职妈妈开始了另一门崭新的学科――育儿。在这里,秉承的还是十足的儒家教育,许多小孩生平第一句会背诵的诗句不是内地小孩朗朗上口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而是“人之初,性本善”。许多社区免费为幼儿开办读经班,每个礼拜送小孩子去上一次。

而儒家教育里最重要的是孝道。在我的印象中,我去过的每一户台湾人家中都设有祖宗牌,家里大小每日向祖宗请安问好,到冬至等重要节气还要有丰盛的祭品供上。令人动容的是,这成了许多老荣民(台湾对服役多年的退伍军人的称呼,所谓“荣誉国民”)无法回内地省亲而只能在远方以解乡愁的办法。他们通过传统的民间方式,把过世祖宗的灵魂,从内地的千万水山召唤至台湾,在海峡的另一边拜祭。到了清明节,更是如此。台湾人倾巢而出祭祖扫墓,从台北市往南部去的一路上,车水马龙,高速公路上竟然也会出现红绿灯进行疏导,真算是一大奇景。

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学会了要乖乖地听大人的话,尤其爷爷的话是不能违背的。要知道当全家人都在老爷子的面前低眉顺眼时,爷爷就和老佛爷差不多。看看韩国和日本的室内剧就该明白,那里面通常都会出现一个左右为难的儿子、乖巧的媳妇、随时都可以发飙的老公公,还有恪守妇道逆来顺受的婆婆。不过,往好处想想,儿子从小就很孝顺,所以我应该不担心日后孤苦无依或被迫进养老院吧。

打工的

多彩生活

儿子慢慢长大,他终于可以离开我去上幼稚园了,我决定出去工作。虽然台湾当局规定内地新娘拿身份证需要8~10年,工作证更是很难申请。但我在一家专为内地新娘服务的机构搞到了一张工作证,接下来就可以合法地去求职了。

我知道台湾不承认内地文凭,但我还是试着在便利店拿了份免费的求职报,突然我被报上一段文字所吸引――“欢迎内地人士”,好像看到娘家人一样,我什么也没有想就照着地址直奔而去,并奇迹般地被录用了。

那是一家装潢近乎完美的西餐厅,达官贵人、政商名流都是这里的常客,墙上留着诸多明星的签名。就这样,我从点餐、吧台、收银、送餐做起,虽然辛苦,西式餐饮的繁文缛节也显得麻烦,不过我权当工作是一种享受,很快就融入这份新鲜的行业。

这儿的店长叫MICHAL,50多岁的人了,却长得细皮,能讲一口地道的英文。他人不错,有一手漂亮的吧台功夫,会煮出绝对上等的咖啡。西餐厅不大,却分成好几个门派,可能是老板有交代,他对我不错。我勤奋工作,学会了美式咖啡和意式咖啡的手工煮法,还会料理各式的饮料。闲暇时间,我们会给自己准备一份丰盛的下午茶,日子真是过得好自在。

然而好景不长,餐厅里的一个年轻人,仗着自己是个老员工,一直都在找机会要羞辱我。记得那一次是一对夫妇带着小孩和菲律宾佣人进来用餐,他们只点了自己一家人的,菲佣没有份。我和一个同事看不下去,正在旁边悄悄责怪那对夫妇,那个臭小子阴险地凑过来对我说:“你跟家人出去会不会和那个菲佣一样被欺负啊?”那一瞬间我怔住了,生平第一次尝到被羞辱的滋味。我强忍住怒火,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对,我们外乡人很好欺负的,你家有没有人瘫痪在床,我们可以上门服务,而且给你打八折……”台湾人歧视外乡人的事情比比皆是,所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里,尽管侥幸有老板撑腰,我依然是如履薄冰。

难以

排遣的乡愁

在这家西餐厅,我度过了一段忙碌又快乐的日子,而总也挥之不去的却是越来越浓烈的乡愁。

还记得那是在汶川大地震的第二天,有客人带着报纸来用餐,我无意中看到那张报纸的小标题:“预估死伤10万人!”

“10万?”惊吓心痛之余,我低声地说,“那些都是我的同胞啊。”

“那也是我们的同胞啊!”客人跟着附和一声。

这脱口而出的共同心声,好生温暖,使我的心头一股冲动,很想上前去拥抱一下这些平常看似冷漠的台湾同胞。

我亲眼看到,就在那段揪心的日子里,就在内地人民众志成城抗灾之时,很多热心的台湾人也在四处奔波,为同胞送上自己的心意。有一天我去邮局给世界展望会(它是国际性基督教人道救援机构,是目前全球最大的非官方儿童关顾机构)捐款时,邮局已经挤满了人,有步履蹒跚的老荣民,也有幼小的孩子。从他们的脸上我真正地感受到了本是同根生,患难见真情。而我更想家了,那种思念让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于是我很快就去向老板辞职。

台北多雨,我在一个又一个雨夜,归心似箭!而海峡另一端的亲人也在声声呼唤着我。我终于回家了,尽管只是回来一年半载,但沉醉在故乡的柔情中,我格外舒畅和愉快,我知道:当心不再漂泊,日子就会因为温暖而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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