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估算

关于中国近代经济发展中城乡居民个人消费需求的长期统计资料十分缺乏，唯一的一次横截面资料是巫宝三等先生所著《中国国民所得》一书中对1933年国民消费需求的调查统计，该书并运用北平生活费指数加以引伸，估算出1931～1936年各年份的消费需求总额。此后，巫宝三先生赴美国哈佛大学开展进一步研究，撰写了博士论文《中国的资本集成和消费支出》，估算了1931～1946年的消费支出总额，但至今未公开发表。另外，刘大中、叶孔嘉在《中国大陆经济：国民收入和经济发展，1933～1952》书中，也曾对1931～1936年间国民消费需求总量及其结构进行过估计。迄今近50年间，我们再未曾见过新的有关近代中国国民消费需求的估算和研究成果。

笔者在撰写博士论文《总需求的变动趋势与近代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注：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年10月版。），依据旧中国遗留下来的大量零散而又极为珍贵的家计调查资料，对其加以重组和综合，估算出近代中国经济发展中若干年份的国民消费需求总值。当时，限于出版篇幅，未公开发表，现刊出，以求正于海内外方家同行。

1887年

19世纪80年代中期的国民消费需求总值迄今尚无任何统计资料，亦无人估计，我们只得依据间接指标加以推算，张仲礼先生在《中国绅士的收入》一书中首次估算了19世纪80年代中期（以1887年为代表年份）我国国民生产总值约为28亿两（注：张仲礼：《19世纪80年代中国国民生产总值的粗略估计》，刊《南开经济研究所季刊》1987年增刊， 第1集。）。刘佛丁先生据此推算出该年的全部国民收入为3,213,973, 000两，其中最富有的绅士阶层收入为674,934,330两， 普通阶层收入为 2,539,038,670两（注：刘佛丁、王玉茹、于建玮：《近代中国的经济发展》，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94页。）。张仲礼书中所采用的银两与银元的兑换率为1两＝1.4686元，1933年的物价水平为1887年的3倍。以此为依据，折算出这年国民收入总额为143.41亿元。一般说来，收入等于消费和储蓄（投资）之和。因此，国民收入并不直接等同于现期消费需求（注：近年来，我国经济学界，有些学者把现期国民收入直接等于现期消费需求，这是不确切的。），对这部分收入要做两项扣除：一是国民本期年末储蓄存款；二是个人固定和流动资本投资支出。经过这两项扣除后便大致可得到现期国民消费需求总额。我们臆断这时期上述两项支出占国民收入的比重为8％，共计11.47亿元。这样，1887年国民消费需求总额以1933年币值计算，实为131.94亿元。

1917年

我国最早的国民生活费调查为Dittmer教授于1917 年指导清华大学学生对北平西郊195家居民进行的调查。这195家居民职业较为广泛，包括农民、工人、军人、车夫、木匠、理发匠、旗人及少数学界等不同阶层。我们即以这次样本调查资料为依据，推算1917年国民消费需求总额。我们将样本资料中平均每家费用除以平均每家人口数，即得该年每人生活费用及各项分配额，如表1。

表1　1917年人均生活费用支出

地点

平均每家

平均人均生活费用(元)

人口数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项　合计

北平西郊

4.20

17.92

1.64　1.96

1.50　 1.09　24.11

资料来源：《清华学报》第3卷，第2期。

以上表所得，乘以该年全国人口总数，即得该年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1917年全国人口数为440,925,600 人（注：乔启明：《中国农村社会经济学》，商务印书馆1945年版，第24页。）见表2。

表2　1917年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

单元：元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项

7901376000　723117000　 864213000　 661387500

480608250

合计

10630701750

1922～1925年

我们选择该时期内6个样本居民生活费调查资料。其中， 农村以卜凯1922～1925年调查为主；城市中各选点能代表各阶层生活费调查样本4个，以求全面显示该时期内城市居民消费水平。所选户共2653 家以上，人口数达15552人，行业涉及农民、工人、手工业者、人力车夫、 军人、商人、学人等诸多层次。我们将样本资料中平均每家费用分别除以每家人口数，而得该年份内各个调查的平均每人生活费支出及各项分配额，然后用算术平均法而得人均生活费用，如表3。

表3　1922～1925年间人均生活费用支出

地点

平均每家

生活费用分配(元)

人口数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顶　 合计

全国六省

5.94　 22.94　 2.92　1.91　 4.26

6.41　 38.44

北平成府村　4.52　 18.58　 8.58　1.33

-

1.11　 29.87

安徽湖边村　4.40　 24.23　 9.09　1.25

-

1.14　 35.71

北平

5.30　 24.20　 1.61　2.58　 2.90

0.97　 32.26

北平甄家营　6.00　 24.00　 5.00　0.33　 3.33

1.67　 34.33

北平清华园　5.17　 25.83　 9.47　1.25　 1.51

1.51　 39.57

平均

23.30　 6.16　1.44　 3.00

2.14　 36.04

资料来源：①卜凯：《中国农家经济》，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第509、513页；②③④⑥陈达：《中国劳工问题》，商务印书馆1929年版，第422～442页；⑤李景汉：《京兆农的状况》， 载《现代评论》第3卷第71期。

上表所得1922～1925年间人均生活费用支出额及各项分配额，再乘以该期间内全国人口数，就可求出这时期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及各项分配额。在此，我们有两大假定：一是其间人口总数无变动；二是物价水平无变动。这种假定当然与事实不符，不过在短期内变动不致太大。该时期内全国人口数，我们选择1923年为代表，为4.45亿人（注：陈长衡：《中国近八十年来人口增加徐速及今后调剂方法》，《东方杂志》第24卷18号，转引吴承明：《中国近代农业生产力的考察》，载《中国经济史研究》1989年第2期。）。这样1922～1925 年间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如表4所示。

表4　1922～1925年间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

单位：元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项

10368500　2741200000

640800000　 1335000000

952300000

合计

16037800000

1926年

我们选择该年份内6个样本生活费调查， 所选调查地点和被调查阶层力求广泛，以冀全国反映该年内居民消费全貌。为求出人均生活费用支出额，我们将样本平均每家生活费用及各项分配额除以相应平均每家人口数即得，并用算术平均法求出1926年度人均生活费支出额及各项分配额。在此，我们假定各地物价水平不存在差别（表5）。

表5　1926年人均生活费用支出

地点

平均每家

生活费用分配(元)

人口数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顶　 合计

上海

5.00

26.64　5.11　 6.67　4.61

8.18　 51.21

上海

4.00

40.50　6.00　 6.00　4.50

6.00　 63.00

北平

4.44

22.75　1.47　 4.22　5.00

3.67　 37.11

北平郊外

5.44

28.44　1.94　 1.28　5.56

6.03　 43.25

北平卦甲屯　3.52

29.94　3.59　 2.05　3.71

7.31　 46.60

北平

4.58

31.55　3.03　 3.33　5.01

1.38　 44.30

平均

29.97　3.52　 3.93　4.73

5.43　 47.57

资料来源：①：《上海市总商会月报》第7卷5期；② The　 Chinayear Book 1928年版；③王清彬等编：《第一次中国劳动年鉴》，北平社会调查所1928年版，第164 页；④⑤李景汉：《北平郊外之乡村家庭》，商务印书馆1928年版，第64、138页； ⑥陶孟和：《北平生活费之分析》，北平社会调查所1930年版，第33页。

1926年全国人口总数4.462亿人（注：安那特估， 见乔启明前引书，第24 页。 ）， 以上表所得人均生活费支出乘以这年人口数， 即得1926年全国消费需求总额（表6）。

表6　1926年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

单位：元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项

13372614000　1570624000　1753566000　2110526000　 2422866000

合计

21225734000

1927～1928年

该年份内居民生活费调查所选估计样本共有6个， 将样本中平均每家费用，分别除以各自平均每家人口数，求出各个调查的人均生活费支出及各项分配额，再用算术平均法而得1927～1928年人均生活费用（表7）。

表7　1927～1928年人均生活费用支出

地点

平均每家

生活费用分配(元)

人口数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顶　合计

北平

5.20

28.47　5.23　 5.88

3.83

7.19　50.60

塘沽

3.72

32.99　4.21　 5.63

4.78　 11.63　59.24

天津

5.02

32.27　4.19　 9.21

2.08

9.65　57.40

定县

6.00

27.99　2.48　 3.09

3.26

3.62　40.44

天津

4.30

30.58　2.99　 6.95

6.31

2.64　49.47

北平

4.10

29.91　2.40　 4.83

6.09

8.22　51.45

平均

30.38　3.58　 5.93

4.39

7.15　51.43

资料来源：①王清彬等编：《第一次中国劳动年鉴》第163页； ②林颂河：《塘沽工人调查》，北平社会调查所1930年版，第179页； ③《大公报》1930年3月17日；④李景汉：《定县社会概况调查》，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6年再版，第304～305页；⑤冯年华：《天津手艺工人家庭生活调查之分析》， 载《经济统计季刊》第1 卷3 号；　⑥TheAnnal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No.5,1930.

上表平均每人生活费支出额乘以该时期全国人口数即得这时期全国消费支出总额。我们同样假定1927与1928年两年间人口物价水平无变动。至于全国人口数，则选择中国海关估计1928年为4.518 亿人为代表（注：《中国对外贸易报告》，转引雷麦：《外人在华投资》，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53年版，第14页。）。这样，1927～1928年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如表8所示：

表8　1927～1928年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

单位：元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项

13725684000　1617444000　2679174000　 1983402000　 3230370000

合计

23236074000

1929年

我们选择的这年度估计样本生活费调查共6个， 将样本调查中平均每家生活费用除以各自平均每家人口数，而得平均人均生活费支出，然后再用算术平均法求出1929年人均生活费支出额及各项分配额（表9 ）。

表9　1929年人均生活费用支出

地点

平均每家

生活费用分配(元)

人口数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顶

合计

上海

5.20　 67.66　4.01　 9.98　 2.56

26.27　110.48

杭州

6.00　 40.67　1.92　 4.00　 1.30

3.85　 51.74

武汉

5.20　 31.29　6.58　 5.15　 5.93

4.96　 53.91

上海

4.42　 54.76　5.25　 4.01　 2.69

18.00　 84.71

南京

4.96　 53.08　4.67　 8.98　 7.36

21.67　 95.76

上海

4.62　 52.28　7.36　 8.19　 6.28

24.24　 98.35

平均

49.96　4.97　 6.72　 4.35

16.50　 82.50

资料来源：①④⑤邢必信等编：《第二次中国劳动年鉴》，北平社会调查所1932年版，第200～201页；②同上，第167页； ③《立法院统计月报》第2卷4期；⑥上海市社会局编：《上海市工人生活程度》，中华书局1934年版，第16页。

我们所选样本调查的地点多在经济较为发达地区，涉及行业亦以城市工厂工人为主，故上表人均生活费支出偏高，不足代表全国情况。为此，我们将其下降三分之一，然后将所得结果乘以全国人口数，即得全国消费需求总额。1929年全国人口数，我们采用陈长衡先生的估计数，为4.617亿人（注：《中国对外贸易报告》， 转引雷麦：《外人在华投资》，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53年版，第14页。），这样，调整后的1929年全国居民消费需求及各项分配额如表10所示：

表10　1929年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

单位：元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项

15379227000　1528227000　2068416000　133893000

5078700000

合计

25393500000

1930年

本年度内所选样本调查共有4个。行业涉及工厂工人、手工业者、苦力和农家。选点包括全国大部分地区，其中以工商部所作全国30处家计调查最为代表，这足以反映这年全国居民消费状况。为得出平均每人生活费额，我们将样本平均每家生活费除以各自平均每家人口数即得，然后再用算术平均法求出1930年人均生活费支出额（表11）。

表11　1930年人均生活费用支出

地点

平均每家

生活费用分配(元)

人口数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顶　 合计

上海

8.00　 45.36　3.00　3.14

-

9.00　 60.50

全国30处

4.60　 40.53　5.60　9.44

7.35　 13.67　 76.59

杭州

4.60　 21.74　4.15　7.85

7.35　 16.43　 57.52

河北清苑

6.00　 21.05　2.67　0.18

0.88

1.82　 26.60

平均

32.20　3.86　5.15

3.86　 10.23　 55.30

资料来源：①巫振常：《上海贫民生活概况》，上海民生改进研究会出版；②据工商部《全国工人生活及工业生产调查统计总报告》（1930年）整理；③《杭州市工人生活状况》，《浙江省建设月刊》1930年1月；④张培刚：《清苑农家经济》，《社会科学杂志》第8卷1期。

1930年全国人口数，我们将1929年全国人口数，按吴承明先生前引文所估计的1913～1923年期间人口平均增长率1.4 ‰的比率折算为462346380 人（注：该年人口数估计另有中国海关和侯继明两个估计，分别为4.389亿人和4.89亿人。）。这样， 将全国人口数乘以上表平均每人生活费支出，即得1930年全国消费需求总额（表12）。

表12　1930年全国国民消费需求总额

单位：元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项

14887553440　1784657027　2381083857　 1784657027　4729803467

合计

25567754810

1931～1936年

这期间居民消费需求总额，我们不作另外估算，而采用叶孔嘉《中国国民收入1931～1936年》之中估计数字（注：载《中国近代经济史会议》，台湾1977年版，第128页。）。

我们将以上估算结果加以整理，推算出了近代中国经济发展中若干年份的国民消费需求总值（有关对近代中国消费需求变动趋势及其特征的分析，详见拙著），如表13：

表13　近代中国国民消费需求的长期变动（1887～1936）　单位：亿元（1933年币值）

年份

消费需

消费需求各项内容总额

求总额

食品

衣服

房租

燃料灯火　杂项

1887

131.94

-

-

-

-

-

1917

132.45

98.47

9.00

10.76

8.23

5.99

1922～1925 166.96　 107.94　 28.54

6.67

13.90

9.91

1926

216.53　 136.41　 16.02

17.88

21.52

24.70

1927～1928 224.96　 132.89　 15.66

25.93

19.20

31.28

1929

238.25　 144.29　 14.34

19.40

12.56

47.64

1930

218.33　 127.14　 15.24

20.33

15.24

40.38

1931

265.90　 169.20　 22.10

13.50

21.20

39.90

1932

273.90　 176.80　 21.00

13.60

21.40

41.10

1933

273.20　 175.20　 21.70

13.70

21.60

41.00

1934

252.90　 157.80　 21.40

13.90

21.90

37.90

1935

267.60　 168.10　 23.10

14.10

22.20

40.10

1936

279.80　 177.40　 23.70

14.30

22.40

4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