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艺术的源泉

近日,江苏省淮海剧团排演了大型现代戏《永远的红手印》。这是根据安徽省凤阳市小岗村党委书记沈浩生前事迹创作而成的一个新剧目,我在剧中饰演严宏昌。严宏昌是谁?恐怕现在的年轻人大都不知道?他就是当年(1978年)小岗村十八个带头按红手印要求打破计划经济,实行大包干的人员之一。上了年纪的人一定知道,在那个特殊年代特殊背景下,这个做法可是要坐牢甚至杀头的呀!但是他们的一个单纯的举动(只是为了能填饱肚子)却掀开了中国现代史上最具震撼力的改革序幕,严宏昌和其他十七个人必将被载入史册,他们的事迹也必将为后世传颂。这么个经历丰富,背景特殊的真实人物,要怎样去塑造他?能在多大程度上作艺术加工呢?这些对我都是一个挑战!为此,我专门去了一趟小岗村,体验生活。

来到小岗村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说实话,小岗村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富饶,相反,近日的小岗村依然是个看上去仍很贫穷落后的一个普通乡村。在和一个村民闲聊中我得知一个更让人吃惊的事,小岗村现在的一些普通楼房,简单的交通设施都是沈浩同志在近几年内才刚刚带领大家建设起来的。而前几年,这里依然是茅草房居多,交通也是土路为主。天哪,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了,祖国各地城市、乡村的发展大多是日新月异,面貌翻新,为什么这个当年在全国第一个分田到户实行大包干的小岗村却还几乎在原地不动,不进反退了呢?带着许多疑问,我终于见到了当年十八个带头按红手印的主人公之一――严宏昌。我握住他那一双粗壮又朴实的手时,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思绪不由自主地想象当年他那英雄般的豪壮,而眼前的严老那么慈祥、虚弱,不禁让人感叹岁月的无情,人生的无奈……交谈中,我详细了解了沈浩同志在小岗村工作六年的诸多先进事迹,也了解了严宏昌那一代人是以哪些实际行动支持沈浩同志工作,又仔细询问了严老一些最具体的生活细节,如起居、饮食、生活习惯、语言声调、个人喜好等。

告别的时候,我再一次握住那双饱经沧桑的手不能言语,我在心底想,我要把最真实的小岗村,最真实的严宏昌和他那一辈小岗村的伟大精神忠实地体现在艺术舞台上,让观众重新认识他们,重新认识小岗村。

这次体验生活,无疑对我塑造严宏昌这个角色有巨大的帮助,我把严宏昌设计为正直、果断、幽默、风趣、饮酒但不贪杯、传统但不守旧、大嗓门、大光头、长胡须、长烟杆,就这个造型朝台上一站,观众就认可了,同行们也认可了。省里专家领导在看这台戏后的讨论会中说:“严宏昌这个人物塑造的很像”。这个“像”字评价很有趣的,因为没有人知道严宏昌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么,何来“像”呢?我想这是因为我抓住了普通农民的生活典型,更得益于我那一趟小岗村之行和严老的相晤。记得有一场戏是沈浩同志召开村民代表大会,提议搞土地流转,引进高新技术进入小岗村即可以带动小岗村经济发展,又可以让小岗村很多人得到就业,这是一个很难得的发展机遇,可是有许多守旧观念很强的人公开反对,认为这是剥夺他们的土地,侵占他们的财产,是走回头路,这些人在会上就公开指责沈浩,甚至恶语相向。就在这时,严宏昌突然一句大嗓门:“都给我住口,沈书记的提议是对的,小岗村要想发展,就必抛除一些旧的观念,不能永远躺在功劳薄上。”说完,我把大腿朝板凳一踩,把烟袋往烟杆上快速旋绕,右手后背手,左手捋胡须一个亮相不怒而威,全场震惊,观众掌声一片。还有一场戏是沈浩由于工作劳累,心脏病复发,却仍然在坚持工作,严宏昌是在心疼,就对他说:“沈书记,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啊,你可是我们小岗村人民的希望啊!”这句话原本很朴实、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我在访问严宏昌老人时,严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含着眼泪一字一字地断断续续地把这句话说完,那种情景那种感受我心里最清楚,所以,在表演这一刻时,我几乎完全采用严老当时的说话语调,又有动人的背景音乐衬托,再加上观众已经预知沈浩的离世产生悲情意识,所以,每次演到这里,台上、台下是唏嘘一片,场面相当感人。类似的场面还有许多,在这里就不一一解说了。

总之,通过这次体验生活,我终于明白了一个老生常谈的道理“艺术来源于生活”。以前,我演戏的时候,大多是采用平面的资料去分析人物、理解人物、塑造人物,所以,总感觉不到什么深刻之处,而这一次不一样,不仅仅在艺术创作上我有了新的体会,在心灵上,更是得到一次洗礼升华。与其说是我人物塑造的好,还不如说是严老生活的真实感动了我,教育了我,我仿佛又看见严老那张慈祥的笑脸,还有那双朴实粗壮的大手,我的心里、我的手中顿时涌起一阵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