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片背后的故事

拍电影或许难免和拍摄对象或与题材相关的人和事打交道。其中或由于题材的敏感、主题的尖锐,再加上当事方的强势,惹来麻烦。在被视为娱乐的好莱坞电影中,这类事情倒不多见。其中大家容易想到的是宗教题材的电影(例如当年马丁・斯科西斯的《基督最后的诱惑》引发的轩然大波),而另一类则往往发生在幕后,且多不为人知。这就是关于强盗题材的影片。

有过比较详细记载的关于强盗片背后的故事最早的应该是20世纪30年代著名的强盗片经典之作《疤脸大盗》。这部由霍华德・霍克斯执导的力作无论在当年还是今天,都可谓如日中天,被视为强盗片历史上的高峰。其为人所知的一面是它被称为强盗片真正的鼻祖,奠定了好莱坞强盗片类型的重要元素或情节化的方向。影片中惊人的冲锋枪扫射等暴力场面以及脸上带有一道疤痕的主人公卡蒙特江洋大盗的形象也成为日后强盗片中形象的一种模本。而其背后不为人知的一幕,则是引来了强盗的“探班”和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使人感叹电影和生活原来是经常互动的。

故事的由来和本片的编剧――刚刚因一部强盗片《地下世界》获得奥斯卡最佳编剧奖的本・赫奇特不无关系。原来这位编剧曾是芝加哥当地报道犯罪的著名记者,对那些黑社会的人物和故事了如指掌,并一直在使用这些真实人物作为自己主人公的原型。这一次,他又故伎重演,没想到却招来了“老朋友”们的“关切”,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疤脸大盗》讲述的是美国禁酒令期间一个名叫托尼・卡蒙特的罪犯横行江湖的故事。其剧本虽然标明是根据特里尔的小说改编,但实际上只是用了小说的名字。故事的内核来自赫奇特胸中那些芝加哥犯罪集团们的人物。故事中的一些情节、特别是主人公脸上那道伤疤,使那时的观众很自然地联想到当时芝加哥乃至美国历史上都大名鼎鼎的黑道人物阿尔・卡彭。结果,影片还没上演,卡彭的两名手下就来到好莱坞,打电话约见赫奇特。这是他在十几年前就认识的两个黑道人物。赫奇特注意到两个来访者外衣下藏着手枪;他们甚至还带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疤脸大盗》的剧本。赫奇特紧张地给他们倒水。其中一个拿出剧本,威吓地挥舞着:“这些讲的是卡彭吗?”“哦,上帝,不是。我甚至不认识卡彭”。赫奇特努力向他们解释:在卡彭成名之时,他已经离开了芝加哥,从未见过他。他只认识大吉姆・卡罗塞姆和摩西等那些强盗……对方显然没有满足。说话的那个人恶狠狠地说:“如果这些是和卡彭无关的话,你们为什么把它叫做《疤脸大盗》?所有的人都会认为那就是卡彭。”赫奇特飞快地转动着脑子,答道:“因为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著名和最迷人的人物,如果我们叫这个名字的话,所有的人都会猜想到是他,所以都会去看这部电影。这只是我们叫做宣传技巧的一部分。”那两个人互相看看,终于陷入了困惑。然后一个人道:“我们会告诉阿尔的。”最终,两个人嘟囔着赫奇特那些冗长和费解的解释离开了。日后已经成为好莱坞最昂贵的编剧的赫奇特回忆起那个夜晚,心有余悸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写根据真实人物创作的电影了,至少再也不会写跟卡彭有关的电影了。

大概赫奇特毕竟是个“文人”,缺少点强悍的性格。导演霍克斯后来回忆说,当时也有几个自称是卡彭手下的人找到他要求看这部片子(或许就是赫奇特遇到的那两个)。见多识广的霍克斯毫不客气地回应道:“等影片上映时,你花一块钱就可以在影院看了。”那几个人吓的往后直退,其中一个说道:“啊,你不是在恐吓我们吧,对吗?”

当时,霍克斯请来芝加哥最著名的犯罪报道记者弗莱德作为他的顾问(他的名字后来也被列入了字幕中),通过电话向他请教有关强盗们的个性和犯罪手法等。而现实中的强盗也不乏前来申请做群众演员和“顾问”者。有一个叫怀特的人来找霍克斯。霍克斯去向弗莱德咨询。弗莱德告诉他,这个人叫“帕吉”怀特,他有枪,曾经做过卡彭的手下,曾杀过某某人等。第二天,这个人再来时,霍克斯当场揭穿了他的身份。那个人脸红了,愤怒地说道:“我从来没当过卡彭的打手。”但他没有否认杀过人。

根据霍克斯所说,这些强盗们“通常会准确地告诉我某些事是怎么干的……我们会在电影中如实模仿。我们拍摄那些实际发生过的谋杀场面。例如,在一场戏中,我们把枪放在灵车上,然后沿着咖啡馆的窗子向里面的人射击,打得他们四处逃散。这正是在芝加哥实际发生的情景。”

不过,卡彭显然对好莱坞导演把自己搬上银幕是满意的。他看过五六遍影片,并自己收藏有电影的拷贝。据霍克斯说,卡彭本人后来在芝加哥为他举行了一个《疤脸大盗》的庆功晚会,所有芝加哥黑社会的人物都出席了,他们表现的兴奋异常而又彬彬有礼。在场的还有他掌握的数百家妓院的女孩。卡彭甚至问他这些女孩中是否有人可以成为电影明星。最后,卡彭还送给他一支小型的冲锋枪作为特殊的礼物。他对霍克斯赞赏有加:“耶稣基督啊,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么多东西!”

当然,卡彭大概没有把他的全部观感告诉霍克斯。据报道说,卡彭第一次看那部电影时大部分时间都对着银幕大笑。他尤其不喜欢影片前面表现他吃意大利面条的方式――狼吞虎咽地用叉子把一大堆面条塞进嘴里。“应该有人告诉那些好莱坞的笨蛋们,在吃进嘴里之前,你应该先用叉子把面条挑起来。”他不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