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不寂寞

时间:2022-01-20 06:03:46

“动漫晚会一结束,我就向鲁诺表白。”乐乐躲在礼堂一角,这样默默地告诉自己。她兴奋地给每一个节目鼓掌喝彩,在爱情到来之前,乐乐乐得像朵随风摇曳的花儿。

晚会结束,当乐乐兴高采烈地跑到后台去找鲁诺的时候,却听到刚卸完妆的鲁诺正不怀好意地对与他同台演出的木子说:“走吧,美女,为了庆祝演出顺利,请你吃饭去。”木子的目光越过鲁诺宽厚如山的肩膀,与乐乐的目光对视,她故意拖长声音挖苦:“得了吧,你就不怕被你女朋友看见了吃醋?”鲁诺豪迈直言:“我还没有女朋友。”木子拍拍他的肩,笑说:“那我还有机会了?”鲁诺兴奋地点头道:“当然了!”那一刻,站在后台门口的乐乐,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刚进大学木子就和乐乐明争暗斗,为了争夺鲁诺她们几近反目,谁都装作不可一世,现在乐乐才知道,她在鲁诺心里轻若鸿毛。她抓起书包一口气跑到宿舍里,将门重重地关上,趴在床上哭得昏天黑地。没有人知道乐乐对鲁诺的爱究竟有多深,她从高二的时候就对他萌生了爱意,只是怕影响彼此的学习,始终将这份爱的萌芽置放在情感的边缘,从不轻易触碰。乐乐深信,真爱融入于理性,痴爱诉诸于疯狂,在高考即将来临的雨季,她对鲁诺的爱,是带着责任的,所以她愿意等他们都考上大学后,再向鲁诺表白。可谁知……

恣意的泪水无声地漫过脸颊,醒来时太阳已经露出笑靥。乐乐起身洗了把脸,幻想她的爱情能够起死回生,于是拿起手机给鲁诺发了条短信:“嗨,老乡,后天是你的生日,打算怎么庆祝啊?”半小时过去,杳无音讯。她怯怯地拨通了鲁诺的号码,电话畅通,无人接听。她不禁想,从高二开始,他们就一起给彼此过生日,到现在已是第三个年头,她忘不了鲁诺俊朗的脸上被她涂抹上蛋糕的情景,还有鲁诺不依不饶地追着她满世界跑,待她筋疲力竭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乖乖地等待鲁诺拿着蛋糕在她脸上肆意“涂鸦”时,鲁诺却止住脚步,出其不意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然后笑哈哈地露出两排整齐似雪的牙齿溜之大吉,她脸一红,脚一跺,腰一扭,马尾辫一颤一颤的,地责怪鲁诺是个思想不健康的坏男生。鲁诺只是笑,边笑边跑回来将蛋糕递给她吃,青涩的胡须上飞扬着青春的柔情蜜意。往昔的幸福情景成了滋润乐乐枯燥生活的药剂,只是可惜,如今她暗恋了三年的男生,不但不回她的信息,还和别的女生约会,她不相信他们三年的感情就这样付诸东流,那天鲁诺对木子说他还没有女朋友,定是和木子开玩笑的。她不该这么轻易地放弃。

虽然没有接收到邀请,但乐乐还是抱着她网购的胖熊娃娃去参加鲁诺的生日派对。

派对上,彼此见面,几多尴尬。鲁诺支支吾吾地说:“没想到……你……会来。”乐乐故作优雅地将胖熊娃娃递上去,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说:“我们是朋友,我为什么不来啊?每年的这一天……”她还欲陈述往日甜蜜,木子走过来,自豪地说:“欢迎来参加我男朋友的生日派对!”乐乐怔在了那里。

派对办得异常热闹,大家围着寿星起哄,乐乐一个人抱着一瓶橙汁,坐在拐角里大口大口地喝,鲁诺和木子在众人的鼓动下,畅谈着彼此踏上爱情之路的心路历程。原来,让他们闪电般走到一起的,竟是陡然萌生的一见钟情,以及木子的穷追猛打。鲁诺招架不住,才缴械投降。乐乐忍住悲伤的泪水,不禁怅然道,我们三年的情义,终是抵不过一见钟情的蓦然回首。誓言,约定,都是他妈的狗屁。她仔细端详着身材玲珑、春风满面的木子,泪水伴着伤心往事簌簌而下。木子依偎在高大帅气的鲁诺身边,目光不时地遗落在乐乐身上,幸福得像欢快的鸟儿一般。

事情已经明了。饭至中间,乐乐便借去洗手间的间隙悄悄溜了,没有任何人觉察到,除了木子。

寂寥的街上飘来周彦宏凄婉甜美的歌声:“借着星光的温柔,我自己一个人走,挥动蓝色的衣袖,任寂寞喋喋不休。缘分可遇不可求,他会在第几层楼,每当想见你一面,我就向记忆开口。你若回头就用眼神和我交流,无需太多的语言,用瞬间替代永久。”深邃的夜空星光点点,不知道那是星星的雀跃,还是自己心海深处漫溢的悲伤。是的,当爱情经过的时候,她没有牵住他的手,现如今,乐乐只能用美好的短暂回忆,来代替她对鲁诺的长久爱恋。这一局,她输了。也许,爱情还没眷顾这个温柔善良的傻丫头,她唯有等,等待疼惜她的王子出现。

一天,在食堂吃饭,乐乐远远地便看见了木子将红烧肉夹给鲁诺时的幸福,她躲着他们,目光却不停地在他们身上游移,那种温情甜蜜,让乐乐心里泛着丝丝酸涩。突然,鲁诺的鼻子流血了,木子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乐乐见状,立即放下餐具,几步跑到鲁诺跟前,大声说:“你没带药吗?”鲁诺一脸无辜:“我的药早就吃完了。”乐乐说:“别急,你先去洗洗,我去取药,在这等我!”

十分钟后,乐乐气喘吁吁地奔到食堂,将药片递给鲁诺:“快吃一粒。”原来,因为高考的压力,从去年开始,鲁诺一直就有鼻子经常流血的毛病,动辄就会血流不止,乐乐疼在心里,便悄悄到医院咨询,医生开了这份维生素片,鲁诺吃了之后,效果奇好,所以乐乐就经常将药片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待鲁诺吃完药后,乐乐还想要说什么,望着木子有些怪异的眼神,她慌忙说:“那我 先回去了。”乐乐极其担忧地转身离去,她想,木子不会误解吧?既然我输了,就该从鲁诺身边消失的。

没有爱情,有份纯净的暗恋深埋于心,也是一件唯美的事。乐乐永远不能忘记鲁诺,不能忘记鲁诺在她额头的那轻轻一吻,但如今,鲁诺是属于木子的,胜王败寇,愿赌服输。身为同学和老乡,乐乐不能破坏鲁诺的爱情。

三个月后,木子和鲁诺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

一天,鲁诺一气之下打电话给乐乐,说木子经常对他鸡蛋里挑骨头,他心里难受,想找人喝酒。乐乐耐心地劝慰鲁诺说,女孩子都是这样,多哄哄就好了。鲁诺很听乐乐的劝告,每次他心情不好,只要按乐乐的建议去做,都会心情大好。久而久之,他习惯了一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会给乐乐打电话,有时一聊就是半个小时。乐乐觉得很幸福,因为鲁诺没有忘记她这个朋友。只是鲁诺不知,从恋人到朋友,乐乐经历了怎样蜕变的剧痛。

有一次,木子和鲁诺又吵架了,吵得非常厉害,鲁诺第一次没有主动向木子认错,把木子吓坏了,她给鲁诺打电话老是占线,于是一气之下跑到鲁诺宿舍去找他,却在半路发现鲁诺正依靠在宿舍楼的墙角,边抽烟边和乐乐交谈,且不断地数落着木子的种种不是。木子气急败坏地奔上前,对乐乐大喊:“乐乐你听着,我和鲁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过问!”鲁诺吼道:“你干吗啊?有气冲我来,干吗对乐乐发火?”木子扑哧哭出了声,边哭边说:“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明目张胆地维护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乐乐青梅竹马,高中时候彼此就萌生了爱恋,既然是这样,那你为啥还追我?”鲁诺气得双手叉腰,不再言语。木子扑进鲁诺怀里哭成了泪人儿,她撒娇说只要你别再和乐乐联系,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乐乐不再与鲁诺和木子见面。如果是因为自己致使他们分了手,乐乐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她专心致志地上课,自习,吃饭,睡觉,偶尔收到鲁诺的诉苦短信,她也不回。但她又十分担心鲁诺和木子闹别扭,那样鲁诺该会多么难过啊。所以她没有更换手机号码,鲁诺隔三差五依然会给乐乐发短信,虽然乐乐不回复,但她知道,鲁诺通过短信向自己倾诉后,心里定会好受很多的。即使他不爱乐乐,但乐乐爱他,她可以倾听,倾听他内心另一个隐秘的世界。

就这样,鲁诺和木子在打打闹闹中体味着恋人的幸福,乐乐一个人穿梭于校园的角角落落,感受着一个人的悲凉。

大三新学期开学,鲁诺找到乐乐,无奈地说:“我和木子分手了。”乐乐惊问原因,鲁诺说,木子老是说我不会哄女孩开心,难道女孩子每天都要哄着吗?乐乐笑说:喜欢被你哄,所以才爱你。鲁诺抬头窃窃地问乐乐:那,我们高中的时候,我也没有怎么哄你,不也过得非常快乐吗?闻听此言,乐乐羞红了脸,甜蜜的泪水伴着如今的物是人非,统统流进了寂寞的心海。乐乐转换话题说:你从老家带土特产了吗?鲁诺摇头,说:麻烦,没带。乐乐返回宿舍,将从老家带的土特产递给他说:你拿着这个去找木子,就说是你专门给她带的,请求她的原谅。鲁诺接过来,静静地望着乐乐,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乐乐一直喜欢着他,不但不恨他的冷酷,如今还帮自己撮合和木子的爱情,他愧疚万分。他上前一把搂住乐乐说:乐乐,对不起,我知道自始至终还是你对我好,我不该那样对你的。乐乐慌张地挣脱鲁诺厚实有力的臂弯,心里怦怦直跳:别,别这样,你和木子要好好地爱下去,木子是个好女孩,我们,我们永远都是不离不弃的好朋友。说完转身跑开去。

没有了情爱的痴缠纠扰,内心就多了一份宁静。久而久之,乐乐也学会了放宽心态,坦然地面对一切,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学习。

大四的时候,乐乐没有急着找工作,而是专心致志地准备考研,渐渐地也忘了鲁诺与木子的爱情维系得如何。乐乐想,也许,自己的爱情正在新的大学里焦灼地等她。她早就听说重庆是座悠闲之城,那里的人们懂得享受生活,所以她一定要考上重庆的大学,然后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谈情说爱,吃遍山城的大街小巷,将曾经丢失的情感统统找回来。

经过一番努力,乐乐终于考上了重庆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去报到的那天,她大汗淋漓地推着行李箱满校园转悠,这里山清水秀,生活安逸,阳光从葱郁的枝杈间斜射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一如逝去的青葱时光,很晃眼,她长舒一口气,准备在这里开启一段新的旅程。就在她东张西望时,身后有人轻轻接过了她的行李箱,乐乐转头,不禁惊出了声音。

“你,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你也在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

“读书。并追寻丢失的爱情。”

“你怎么知道我报考了这所大学?”

“木子告诉我的。”

“木子呢?”

“她去了南方工作。在我和她交往的日子里,她始终觉得我和你还藕断丝连,所以经常和我大吵大闹,还时时翻看我的手机,我们也倦了。大三那年,她放手说,我和你才更合适,所以我们分手了。分手那天她告诉我你在考重庆的这所大学,所以我也偷偷地报考了,整个大四一直都在复习备考,这下好了,我在山城不会寂寞了。”

乐乐幽幽地低下了头,沉静的心湖开始波光涟漪,她知道她和木子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怨恨,但她不知道,对于这份曾经丢失又幡然而至的恋情,她是该坦然接受,还是应委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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